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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讓他多多保重就好。 反正整個金陵都知道他們相熟,她登一登王府的門,又不進去里面,怎么了? 打馬路過一條巷陌,對面有一輛馬車迎面駛來,云浠原沒怎么在意,擦肩而過時,忽然覺得不對勁,馬車很眼熟,駕車的人……似乎更眼熟? 她驀地勒馬,催著馬調了個頭,朝那馬車望去。 馬車也調過頭來了。 駕車的人是張大虎,不一會兒,車上下來一人,身著月白常服,眉眼如水墨浸染,手里拿著一道明黃圣旨,迤然向她走來。 離得近了,程昶展開圣旨道:“忠勇侯府云氏女,接旨?!?/br> 云浠愣了一下,連忙下馬,單膝跪地:“臣在?!?/br> “朕紹膺駿命,今已查明,昔塞北一役,忠勇侯云舒廣追出境外,系糧草短缺所致,并無貪功過失,今,令禮部張榜,將其清白之名告昭天下,并賜金印紫綬,以表其功——” 云浠適才見程昶要念旨,原還沒有反應過來。 昭元帝雖下令讓三司查明忠勇侯的冤情,可這案子畢竟牽涉鄆王,審案的過程必定困難重重,即便能夠結案,昭元帝那里也會拖上十天半月,沒成想程昶竟趕在她出征前就把這案子辦妥了。 程昶收了圣旨,溫聲道:“陛下已命禮部的人去擬榜了,想必今日夜里就能張貼出來,就是你哥哥襲爵的事,可能要等到你從嶺南回來以后了?!?/br> 說著,見她仍跪著,提醒道,“還不接旨?” “是?!痹其贿B忙伸出手,“臣謝陛下隆恩?!?/br> 幾年了,她無一日能盼著父親的污名能夠昭雪,今日聽到這個消息,如同一塊懸在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了地,開心至極。 接過圣旨,她站起身,不由問:“怎么是三公子送這圣旨來?” 程昶道:“刑部結案的折子已經遞到御案了,我進宮見了陛下,跟他說你明日要出征,他就寫好圣旨,讓我先行送過來了?!?/br> 昭元帝不愿這么早批復刑部的折子,程昶知道。 若旁人催他,他未必肯應允,但偏不巧,今日進宮催他的是被他親兒子追殺了幾次的親侄子,他要粉飾太平,于是只有擬旨了。 云浠知道程昶雖說得輕描淡寫,但期間cao勞辛苦,哪里是三兩句話道得清的。 她不禁道:“三公子為我阿爹的案子夙興夜寐,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答謝?!?/br> “不必謝?!背剃频?,“你明早要出征,早點把這事解決了,你早點放心?!?/br> 他知道昭元帝不喜歡他和云浠一起,但那又怎么樣呢?老皇帝不喜歡是老皇帝的事,他知道自己喜歡誰就行了。 云浠愕然道:“三公子是特地趕在我出征前,跟陛下討來的圣旨?” “我不是說過嗎?”程昶淡淡道,“我要追一追你啊?!?/br> 他眼底有很溫柔的笑意,清泠泠的,明明比這初春的風還淡,卻莫名令人心驚。 云浠不由也笑了。 她抿著唇,垂下眸,一時不知當答他什么。 她覺得自己其實不必追。 程昶看了眼天色,道:“我算了下時間,你如果二更出發去兵營,我們還有兩個時辰,一起過個花朝節?” 去年花朝節,他來到這里,算上今天,他剛好認識她一年。 云浠點點頭,看了眼手里的圣旨,對程昶道:“三公子且等等,我把圣旨送回府,立刻就過來?!?/br> 言罷,生怕耽擱一刻,立即翻身上馬,催馬走了。 一旁張大虎懵懵懂懂地聽了半晌,總算抓住一個明白處,上來問:“小王爺,咱們要陪云將軍一起過花朝節是嗎?” 程昶看他一眼,沒說話。 張大虎于是興奮地道:“太好了,小的上回看云將軍喜歡放燈,還打算趁她出征前,買幾盞送——” “不用送了?!辈坏人f完,程昶便打斷道。 他指著張大虎,吩咐馬車旁兩個武衛,“趕緊把他架回王府?!?/br> ※※※※※※※※※※※※※※※※※※※※ 明兒見! 第92章 第九二章 待云浠回來, 張大虎已被人架走了。 黃昏時分, 秦淮水岸華燈初上,程昶與云浠到了桐子巷, 天邊晚霞正盛,霞光落到人間, 與輝煌的燈色融在一起,繽紛異常。 河堤的楊柳上系滿了紙花, 有女子早早來到水岸邊,閉上眼對著河神默許一個愿,然后將手里的芙蓉燈放入水中。 花燈被漣漪蕩開,緩緩飄遠了。 程昶問云浠:“放燈嗎?” 云浠想了想, 淺淺一笑:“不放了, 我很多愿望已經實現了, 其他的神仙幫不了, 全憑自己盡力?!?/br> 程昶也一笑:“挺好,知足常樂?!?/br> 堤岸邊還泊著船,均是很細很窄的烏篷,船上除了艄公, 至多能容下五人。有姑娘三兩成伴上了船,順水飄蕩一遭,便算沾了這花朝夜的喜氣。 一個艄公沿河搖著烏篷過來,問:“公子, 小姐, 上船嗎?只要十文錢, 帶你們順著秦淮水走一大圈哩?!?/br> 云浠的目光落到烏篷上。 說來也奇,她雖是金陵人,卻從來沒有乘過船,從前在塞北草原的日子就不提了,后來回了金陵,領了捕快的差,平日里除了值守就是巡街,更無暇去秦淮水上游賞一圈。 云浠一直認為游船是有閑情的人才會干的事,而她一直疲于奔命。 程昶看了云浠一眼,了然地收回目光,取出一錠銀子給艄公,先一步上了船,對云浠伸出手:“來?!?/br> 云浠愣了下,隨即抿唇笑了,將手放入他手中。 他的手心是溫涼的,稍一用力,一把把她拽上船。 船身多吃了一個人的重量,搖搖晃晃起來。 云浠跟著晃了晃,然后四下看去,她覺得奇,原來乘船的感受是這樣的,腳下站不實,就像踩在云端。 艄公見他二人不進蓬內,從篷子里取出兩張小腳凳擱在船頭,然后拿起櫓,順水一搖,高唱一聲:“走嘍——”船在水面蕩開,一下飄離河岸好幾尺。 云浠并不坐,順著船舷,一步一步往船頭最前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