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手往前推:“你等會兒,你先別鞠躬,我想想。第一你真是共產黨。第二你藏到我們家來躲蔣中正,說明你身份不低……你是日本共產黨的高層嗎?你神經病嗎既然是日本人為什么要是共產黨?”佐野學嘆氣:“小明先生,我得指出,中國的共產主義最初是從日本學習引進的。我是日本人,當然也可以是共產黨。我最仰慕梁先生,他說過,‘舉國皆吾敵,吾雖悲而不改吾度’?!?/br>明臺瞪著佐野學,看了半天。佐野學輕輕道:“我們都要拯救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拼盡全力……不惜一切。小明先生?!?/br>接下來一段日子,明臺白天沒有異樣,佐野學縮在屋里寫東西,明臺看書寫作業出門游玩。晚上明臺溜到佐野學屋里,佐野教他日語,跟他講共產主義,唯物主義。明臺以前只是糊里糊涂亂看,想要什么并不了解。這下終于有個真正的老師給他指點,明臺欣喜若狂。談話中明臺得知佐野還真是大貴族出身。他很震驚:“您這樣……為什么還要堅信共產主義?”佐野沉默良久:“小明先生,我背叛了我的階級。有很多和我志同道合的人一樣,一起背叛了我們的階級。因為我們忠于我們的祖國和人民,我們忠于我們的信仰。這樣一聽很荒唐,中國人常說,‘里外不是人’。但……我早說過,我最欽佩梁先生。舉國皆吾敵,吾往矣?!?/br>明臺沒有說話。佐野學在明家藏了將近兩個月,一天突然離去。明臺放學回家,看到客房已經空了。佐野的書桌上留著一張字條,鋼筆寫的。雖千萬人,吾往矣。明臺把它收起來。他沒有停止學習。這只是明家的一個小插曲,有一個客人借宿兩個月。淳姐不甚在意,其他人不知道。一天淳姐無意間發現明臺換洗衣服兜里有日本字的單詞本,心想,喲,明臺學日語呢。轉頭便忘了,她要思索晚上做什么飯。民國二十年,公元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本軍隊侵占沈陽。明臺沖回家,把珍藏已久的佐野學的字條揉爛扔進字紙簍。他暴躁地在屋里打轉,憤怒頂得他控制不住表情,他急促地呼吸,眼淚長流。轉了許久,明臺把字條從字紙簍里拿出,撫平。皺皺巴巴的一句話,攤在明臺面前。雖千萬人,吾往矣。明臺坐在地上,頭頂著床邊,大哭。九月十八日日軍入侵中國沈陽。法國的媒體報道很平淡,畢竟中國就是個雜亂無章的戰爭泥潭,四分五裂亂七八糟,要想再吸引眼球很難。明誠躺在床上,把懷表放在胸口,聽外面廣播講了一句話,然后報道美國電影演員離婚。明誠一動不動,廣播里說,哪個女演員,離了三次婚,要離第四次,把她的情史翻得巨細無遺。明樓接到秘密通知,顧順章叛變,他極有可能已經暴露。九月十八這一天王同學站在碩大的新聞欄前面看日本人軍隊耀武揚威開進沈陽的照片。他沒有像同學們以為的那樣,暴跳如雷罵罵咧咧,他異常平靜,沒發表任何意見。今天又是枯燥的出cao隊列練習。所有學員整隊,烏泱烏泱站著。明樓整理一下軍裝,向他們走去。34.會議室里鴉雀無聲。燈光暗淡,冷漠地注視著所有的人。戴笠把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看了一遍,笑道:“你們覺得,誰最可能是共黨?”還是沒人吭聲。戴笠提議:“不然,我們投票吧。你覺得可能是誰?”秘書上前,給每人發了張紙。學員們不敢有太大動作,只好用眼角余光互相打量。陸續有人提起筆,慢慢騰騰劃拉。明樓端坐半天,水波不興地拿起筆,寫了兩個字,折起來,交給秘書。秘書把票收齊,遞給戴笠。戴笠一張一張打開看,紙張窸窣的摩擦聲仿佛鋸子,鋸著每個人的心。戴笠按名字分組,零星幾組,大部分只有一兩張,其中一個,票堆在一起堆得倒塌。百分之九十的人,選了他。戴笠面上浮起一絲笑意,似乎覺得結果很幽默:“你們猜,這個算是被‘千夫所指’的人,到底是誰?”王同學臉色丕變。他咬牙切齒地想,自己人緣不好也就算了,黃埔那幫孫子肯定恨自己。其他那些雜牌兒居然也忘恩負義!王八蛋,平時被人欺負一個屁放不出來全靠我出頭,這是看結業了用不上我了!王同學本來就眼大,越瞪越大,馬上要噴出火。其他人垂下眼皮,額角冒汗,竟然想到一起去了!戴笠的手指在那一堆紙旁邊打轉:“這個人……沒想到啊?!?/br>寂靜。有的人已經汗如雨下,不停吞咽。戴笠說話時不緊不慢,像一條蛇吐著信子,有規律地嘶一聲,嘶一聲,捕捉著空中的恐懼,和恐懼下不值一提的可笑心思。沒人講話。戴笠觀察每張臉,每個表情。緊張,驚嚇,疑惑,憤怒,五花八門。只有一個人……沒表情。安靜,肅穆,沉著。戴笠笑意更大:“明樓,你說是誰呢?!?/br>明樓平和道:“是我?!?/br>王同學吃驚地看明樓,其他人也看他。明樓還是那么溫和——該死的,高等階級流淌于血液的優雅持重。戴笠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他的笑聲幾乎讓所有人低頭,氣氛冷硬如鐵砸下來。“為什么?”“戴主任,您先說我猜對了么?”戴笠用手指夾起那一堆中的一張,拎起一角,上面赫然兩個字:明樓。“真沒想到。居然基本都投你?!?/br>明樓神情絲毫不亂。戴笠奇怪:“你不緊張,不生氣,不憤怒,不疑惑。他們這是投對了?”明樓道:“我早就料到,應該是我?!?/br>“為什么?”明樓笑一聲:“大家都覺得,這里面,只有我,即便真是共黨,恐怕也死不了。投誰都不好,干脆投個不會死的吧?!?/br>戴笠聲音高了些:“你們是這樣想的?”噤若寒蟬。王同學起立,嚴肅道:“報告,我不是這樣想的?!?/br>戴笠被他一驚一乍的唬一下:“……說說理由?!?/br>王同學思路清晰:“明樓他爹是明銳東。共黨最恨有錢人?!?/br>直接有人噴了。壓抑的低笑聲此起彼伏。他們看王同學傻子似的巍峨矗立,覺得他從里幽默到外。唯獨戴笠沒笑。“講理由?!?/br>王同學權當沒聽見這些嘲笑,幽幽道:“民國十八年,贛西南所謂的‘蘇區’肅反,嚷嚷著開除地主富農出黨,內斗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