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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姨母?!?/br> 她過去幫忙掖好被子,卻不敢回答她的問題。 “不要走我的老路?!?/br> 明華的聲音很低,輕輕閉上了眼,也不知是夢是醒,只喃喃念著,“嫁人莫嫁帝王家,最無真心是天子……”然后又沉沉睡去,眼角還帶著一點半干的淚痕。 衛寶珠看著她蒼白尖瘦的臉龐,又望了望屋外越來越暗的天色,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起身拿了一把傘出去。 生疏 天空陰沉沉的,烏云吞噬了最后一點天光,偶爾可見一道閃電劃過,隨后便是悶悶的雷聲。 宮燈在風中搖晃,衛寶珠裹緊了身上的斗篷,撐著傘往白日下車的地方而去。 那人還跪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凝成了一樽石像,無知無覺地任由風吹雨打。 她快步走過去,然后將傘罩在了他頭頂,他在那一刻才仿佛活了過來,慢慢轉頭看著她。 “你不該來?!?/br> 他這樣說著,一雙眼睛在蒼白的膚色下,仿佛兩個冰冷的黑洞,將所有的光都吸了進去,不見半點明亮。 “……回去吧?!?/br> 衛寶珠伸手去扶他,才發現他身上冰冷,鼻子不由得一酸,好勉強才忍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他受了這么大的委屈都沒哭,你哭什么?! 她在心里這樣責罵著自己,一面又去扶他,怯怯道,“姨母已經睡了,你別跪了?!?/br> “宮門還沒有上鑰?!?/br> 李熾淡淡道,抬眼看著她,到底還是把聲音放柔了幾分,“天冷,又不方便,你回去吧,我沒事的?!?/br> 怎么會沒事! 衛寶珠來了脾氣,干脆舉著傘蹲在了他旁邊,怒道,“不要,你不走我也不走!” 李熾抿了抿唇,移過了視線,“……母后知道你一個人跑來這里嗎?” 衛寶珠不做聲。 “白天你做得很對?!?/br> 李熾的聲音在這雨夜里顯得很冷,“接下來也就這樣做吧,不要關心,不要理會,更不要為我說話?!?/br> “否則母后會不開心?!?/br> 他都知道! 衛寶珠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對于她來說,姨母和家人的確更重要,甚至需要選擇,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選姨母,就像今天白天里一樣。 他對于她來說,只是一個有所改觀的大哥哥,一個可以力挽狂瀾的帝王。她接近他,討好他,為的都是希望找到改變命運的機會,不要讓悲劇再發生。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內心其實是那么的懦弱虛偽,因為了解他對自己的包容,所以直接選擇將他放棄,讓他一個人孤獨地面對這不公的指責。 明明,其實他們是一起知道的。 但因為是他,生來就背負著原罪,處在帝后之爭的夾縫里,所以變成了居心叵測的小人,縱使盡力想做一個好兒子,好太子,卻也沒誰在意,沒有誰愛他。 姨母這一輩子都不會接受他,皇上也一直怨恨著他,但明明,他也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br> 他垂著眼淡淡道,“我不希望你這樣看著我?!蹦菚屗兊秘澬?,明明知道不配,卻還是奢望將她永遠的留在身旁。 “回去吧?!?/br> 雨水順著他的睫毛滑落,仿佛淚水一般,衛寶珠心里難過得要命,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么,只能喃喃道,“我在這里陪著你?!?/br> 李熾不再出聲,衛寶珠盡量將傘罩住他的全身,自己的肩頭都被打得濕透,夜風吹來,她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卻還在咬牙堅持。 直到酉時已過,落鎖的宮人敲響銅鐘,小夏子撐著傘趕來,李熾終于站起身來,整個人都是被雨泡透了的狼狽。 “殿下!” 小夏子又是心疼又是驚訝,“衛姑娘怎么也在這里?紅裳那丫頭非讓蘇嬤嬤給撕了不可!” “你送她回去?!?/br> 李熾低聲道,然后接過他的傘慢慢往前走去。 “哎,殿下!” 小夏子有些擔心自己的殿下,但也不放心衛寶珠,只得一跺腳喊道,“殿下,熱水已經放好了,您回去就泡一泡,還有姜湯,還有讓小安子幫您按按腿!” “……真是讓人不省心?!?/br> 小夏子一邊念叨著一邊轉回頭,“衛姑娘,我送您回去……喲?您怎么哭了?” 衛寶珠胡亂抹了一把臉,搖了搖頭,提著燈就要往前走,誰知因為蹲了太久,腿腳血脈不活有些發麻,猛地撲倒在了地上。 “衛姑娘!” 小夏子急的要命,忙扔了傘過去扶她,但也只有一瞬間,有人就趕在了他前面將人抱起,一面厲聲吩咐,“快去找太醫來!” “不,不用了?!?/br> 衛寶珠連忙抓住他的衣袖,小聲道,“我沒事,別驚動其他人!” 李熾抿了抿唇,到底依了她,只是將人抱到了旁邊的回廊上,蹲下來細細查看她的傷勢。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側臉,顯得皮膚極白,眉眼極黑,往日里圍繞在周身的沉冷之氣仿佛弱化了不少,這樣看上去也不過是還未到弱冠的少年。 “……疼?!?/br> 她輕嘶一聲,李熾放輕了力道,面無表情,“還好沒傷到骨頭,沒什么大問題?!?/br> “嗯?!?/br> 衛寶珠乖乖點頭,他又拉起她的雙手,只見掌心邊緣被小石子擦了幾道細細的血痕,雖然污水染濁了傷口,但看上去也不是太嚴重。 只是這個家伙從小到大都嬌氣又愛哭,現下,怕是在強忍著了吧! 想到此,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低聲道,“在這里等一等,我讓人送你回去?!?/br> “太子哥哥!” 眼看得他要走,衛寶珠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你不要不理我……” 李熾抿緊唇,好半晌才道,“寶珠,你知道的,母后不會高興你與我有太多來往?!?/br> “她說過讓我和你好好相處!” “那是以前?!?/br> 李熾打斷她,“現在的她絕不會愿意看到你離我太近,所以從今往后,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就好?!?/br> 所以,這就是徹底地斬斷關系了嗎? 衛寶珠呆住,看著他暗沉沉的眼眸,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這樣吧。 李熾垂眼看著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這段日子就當做了一個夢,一場充滿期待的美夢。 夢里,她會對他甜甜的笑,會對他不自覺地依賴,會臉紅,也會挺身而出護著他。 那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滋味。 從此以后,回想過往,他也還是能告訴自己,有人護過他,還是他放在心尖在的姑娘,他一點也不可憐。 縱使日后再艱難,噙著這一點點甜,他也能好好地走下去,為她,為母后,為大梁撐起一片天。 他可以的。 這么想著,他輕輕掰開了那緊抓不放的小手,難得地朝她笑了一笑,轉身走進了雨里。 衛寶珠病了。 淋了那一場雨后,她發了燒,又咳嗽起來,直到大半個月后才漸漸恢復了精神。 反倒是明華常來看她。 她覺得很愧疚,抱著姨母的腰不撒手,明華也就由著她,還輕拍她的后背給她講小時候說過的故事。 一切都好像沒變。 一切卻又變了。 蘇嬤嬤私下里感嘆,寶珠這一場病來得正是時候,把哀莫大于心死的皇后娘娘又硬生生從頹敗里拽了回來,因為擔心她,所以她逼著自己吃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