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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孩子,可梁遇心里卻憋著氣。她不是碼頭上的通達者,市井里的開闊人兒嗎?到臨了拖泥帶水,沒有一句痛快話,讓他失望。 他嘆了口氣,“是我讓你為難了?!?/br> 月徊不知該怎么回答,為難確實是為難,從哥哥變成路人,又從路人萌生出另一種情愫,另一種關系,她的腦子不夠使,一時轉不過彎來。 梁遇說了那么多話,已經把殘存的力氣用完了,后來便又昏昏沉沉,身上熱度不得消減,直折騰到天亮,才逐漸有了好轉。 清晨的時候月徊走出艙房,方看清鷹嘴灣附近海域的慘況。水面上到處散落著碎裂的船木,海水拍打著遠處的礁石,攪起一重又一重的浮沫。 那些廠衛一夜不得休息,仍舊撐著哨船四下尋覓。恰好馮坦經過,月徊叫了聲大檔頭,“那些落水的人,現在怎么樣了?” 馮坦道:“救上來三個喘氣兒的,打撈了七具尸首,剩下五個怕是懸了,能不能找回來,得看老天爺開不開恩?!?/br> 話音才落,聽見下面吵嚷起來:“有了、有了……” 月徊忙趴在船舷上看,眾人合力又從水里拖上來一個,濕漉漉的尸身,死沉死沉。原本活蹦亂跳的人,缺了一口氣就變成了物件,月徊看得心驚,忙縮回了身子。 馮坦負著手嘆息,“要是刀劍上出了事,也算死得其所,落在水里頭淹死,可不窩囊嘛!”說罷朝艙樓望了眼,“督主怎么樣了?好些了么?” 月徊道:“這會子燒退了,等睡醒再換一回藥,他身底兒好,恢復起來應當很快的?!?/br> 馮坦點了點頭,負著手說:“海上潮濕,傷口養起來怕沒那么利索,姑娘還得多費心?!?/br> 月徊不大滿意他們老是有意無意的撮合,心里頭又埋著事兒,便試探著問:“大檔頭,您幾位知道我和他是一家的吧?” 馮坦說知道啊,“又不是親的?!闭Z氣十分篤定且不屑。 這就是說,他們眼里頭只要不是至親,就沒有那么多的阻礙。當初梁遇找回她時,對外宣稱是族親,后來長公主大鬧也沒能把這事兒捅破,到這會兒竟是歪打正著了。 是不是天意?外人看來真是一點兒毛病也沒有,弄得她現在想回避,卻受不住旁觀者眾口鑠金。他們全是梁遇手下,且個個對他俯首帖耳,在他們心里太監找個對食兒不容易,橫豎人都不齊全了,喜歡誰要誰,全憑高興。 月徊嘆了口氣,在甲板上慢慢轉悠了兩圈。日出了,一輪太陽從水底下升起來,清早的太陽不刺眼,圓圓的大臉盤子,像一個扔到水里頭的剔紅漆盤。 馮坦也閑得慌,在邊上看了她半天,“大姑娘,您這是有心事???” 月徊說沒有,“我窩了一整夜了,出來發散發散?!?/br> 馮坦道:“發散完了就回去吧,沒的督主醒了跟前沒人?!?/br> 月徊嘖了一聲,“我是丫頭嗎,一會兒也離不得!”說完了還氣惱,下勁兒給他上了一層眼藥,“大檔頭,大家全在忙乎呢,就您戳在這里,是想偷懶兒嗎?” 馮坦被她擠兌得打噎,最后哼了一聲,拂袖往船尾上去了。 唉,月徊有點傷感,難得出來,本以為去兩廣的路上全是高興事兒,可惜又遇風暴,又披露身世的,鬧了這么一大套。本來她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如今熱鬧到了自己頭上,便覺得百無聊賴,實在不該出來這一遭兒。 想想小皇帝,那是頭一個說喜歡她的人,要是還留在宮里,不說當娘娘,至少錯開了這驚人真相,梁遇的秘密興許就一輩子埋在肚子里,一輩子當她的好哥哥了。 她回身望了望艙房,里頭的人不知醒了沒有。換藥的時候到了,遲了怕耽誤傷口,這就回去,心里又犯嘀咕。最后磨蹭了會子,還是不情不愿折返,進門的時候見梁遇正費勁地坐起身來,她嚇了一跳,忙上去攙扶:“您要什么,吩咐一聲就成了,何苦自己起來?!?/br> 梁遇試圖抽回手,冷著臉道:“這里不用人伺候,你出去?!?/br> 傷成了這樣還嘴硬,身上的傷口可不會因他位高權重就不為難他。 月徊知道他心里別扭,眼下不和他計較,他要掙脫,她反倒攙得愈發緊。等他站穩了,才又問他:“您究竟要什么?要喝水么?您站著,我去倒?!?/br> 梁遇眉眼間有焦躁之色,“我不要喝水,你先出去?!?/br> “我出去了您怎么辦?萬一再碰著了摔著了,這么多人等著聽您號令呢?!彼罅x凜然了一番,又暗暗嘀咕,“該使性子發脾氣的是我才對,我都大大方方的,您還鬧什么……再胡攪蠻纏,把你從船上扔下去!” 梁遇終于沒轍了,用力閉了閉眼,然后精疲力盡道:“我要如廁,你先出去,成不成?” 月徊啊了聲:“您要如廁?” 梁遇臉上不大自在,“喝了那么多湯水,難道不用如廁么?” 月徊愣了下,“那我給您拿恭桶……”結果在他冷冷的注視下,嚇得飛快退到了門外。 這世道真是荒唐,月徊倚著門廊想,大姑娘活成了男人,他倒像個大姑娘。原本她想一走了之的,但又怕他有什么不測,只好拔長了耳朵聽里頭動靜。 可惜聽了半天,什么也沒聽見,她忘了馬桶底下有草木灰……其實她一直對不便之人怎么如廁很好奇,但這種事兒又不能t著臉請教內行……所以她還是賊心不死,在得知了身世真相之后經歷了最初的彷徨,慢慢就接受了不是親兄妹的事實。既然不是親兄妹,那偷偷揣測一點別的,應該不會招雷劈吧? 他終于從垂簾后頭的暗閣里出來了,淡漠的一副神情,大概不這樣,臉上就繃不住。慢慢挪著步子到臉盆架子前盥手,慢慢摘下手巾擦了擦。等擦完再回身,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她,尷尬頓時又擴張數倍,像他這種鮮少臉紅的人也不由面紅耳赤。在她驚嘆式的大喊一聲“您別害臊,我不會笑話您”的之后,她又掏出了懷里的藥瓶沖他晃了晃,“您該換藥了?!?/br> 他踅身在圈椅里坐下來,“就這么換吧?!?/br> 天下要是再有人說梁遇是金玉做的,吃不得苦,她可要狠狠啐他一臉了。能有幾個人肩胛傷成那樣,第二天就下床自己如廁的?眼下換藥不肯上床趴著,預備坐著來,除了他,真沒見過第二人了。 他下床的時候,還掙扎著給自己披了件中衣,現在換藥披不成了,便揚了一邊肩頭,把那件衣裳褪了下來。月徊早前見過他出浴時候的樣子,那時就感慨他的好身條兒,一絲贅rou也無?,F在時隔幾個月,再瞧也是意猶未盡啊。因肩上有傷,上半截斜纏著紗布,越是這樣,越是顯出寬肩窄腰,凜凜男人的風骨來。 月徊站在他身后赧然,他披散著頭發,她便歸攏起來替他放到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