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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沒想到您夢里都怕我走丟了,可見我對您實在太重要了?!?/br> 她愛往自己臉上貼金,梁遇憂愁過后又失笑。她的手指在他掌心,他虛虛攏著,卻不能握緊。 屋里昏沉沉,腦子便不清明,他終于還是起身點燃了所有的燈。光線亮起來,照進人心里,那些不該出現的污垢便被逼退到陰暗的角落,再也不敢露面了。他還是那個威嚴的哥哥,或許有大算計,但不動小心思,不會在meimei面前亂了人倫,失了體面。 “我瞧瞧皇上去?!彼魃厦弊?,整了整儀容道,“外頭太冷,你就別出門了,接著睡吧?!?/br> 月徊站在地心,看上去孤零零的模樣,“您看完了趕緊回來,我一個人在這屋子里有點怕?!?/br> 梁遇納罕,“怕什么?宮里到處都是人?!?/br> 月徊說:“就剛才,您喊我喊得怪}人的,現在想起來后脊梁還發寒呢?!?/br> 梁遇難堪地看了她一眼,她抓住機會就調侃他,愈發證明不該讓她留在值房里。 反正無話可說,他轉身走出了內奏事處。一路向北,半夜的寒風從帽沿鉆進去,灌進交領里,到這會兒腦子才如淬了火,逐漸冷靜下來。皂靴在青磚上踩踏出清越的聲響,小太監弓著身子挑燈在前面引路,走了很長一段,他忽然停下步子回望。內奏事處的值房深寂一如往常,他輕嘆了口氣,不再逗留,匆匆向北走去。 進得東暖閣,屋子里燃著安息香,這種恬淡的香氣被薰灼后,有種略微甜膩的味道?;实鄄⒉蝗缢胂蟮陌卜€,才吃了一輪藥,半靠在隱囊上,面色有些發黃,不住地咳嗽、喘息。見他進來也是一副懨懨的樣子,勻勻氣息才叫了聲“大伴”。 梁遇登上腳踏看,“主子覺得怎么樣?” 皇帝慢慢搖頭,“明日的朝會……” “五更臣上朝房里知會眾臣一聲,令他們各回衙門辦差就是了。題本陳條照例收上來批紅,主子只管養病,剩下的臣來料理?!?/br> 皇帝微微偏過頭,閉上了眼睛,“朕這身子……真叫人討厭?!?/br> 一個人屢病,難免自暴自棄,梁遇溫言道:“主子別這么說,世上哪有人不生病的,您這是小癥候,不過修養兩日就大安了。主子勤政臣知道,政務每日間像山一樣堆著,耽擱一兩日,壞不了事的。內閣如今曉事兒,磨平了反骨都是可堪一用的人才,他們能替主子分擔的,就放心交予他們,主子也能安心靜養?!?/br> 可是放心……哪里能放心?;实鄣溃骸半薏庞H政,開不得好頭,愧對列祖列宗。內閣那些人……朕信不過,必要大伴替朕多cao些心?!?/br> 梁遇說是,“主子不交代,臣也會盡力為主子分憂的?!?/br> 皇帝松了口氣,又朝外間看看,“今兒累壞月徊了?!?/br> 梁遇道:“她皮實得很,主子跟前伺候是應當應分的。先前人還在外頭候著,臣怕她犯困,打發她去值房歇著了,明兒好再進來侍奉主子?!?/br> 皇帝頷首,吭哧帶喘地說:“朕福厚,有大伴兄妹隨侍左右?!?/br> 梁遇有些惆悵模樣,“月徊這丫頭,瞧著沒心沒肺的,先前還和臣鬧,怪臣不給主子找好大夫。她嫌宮里太醫個個明哲保身,不敢用藥,白看著主子的病根兒不能消除,臣和她是有理也說不清。不過她對主子倒是實心實意的,雖嘴上不肯承認,臣卻瞧得出來?!?/br> 皇帝聽了他的話,微微露出一點赧然的笑,“月徊的心思,朕總也摸不準。今兒聽大伴說了,才覺得她心里是有朕的?!?/br> 梁遇頷首,“她流落在外這些年,旁的沒學成,學了一身江湖義氣。要論正直,這宮里怕是沒有一個人的心肝及她剔透干凈?!?/br> 哥哥說起meimei的好來,用不著長篇大論,短短幾句便直中靶心。那個直腸子的好處確實就在于此,對誰都是丹心一片,當然要找人耍性子,哥哥首當其沖。 皇帝愈發顯得遺憾,“可惜朕要迎娶皇后了?!?/br> “徐家姑娘是最合適的皇后人選,先帝爺曾說過,冊立皇后不是為滿足皇帝的私情,是為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彼麥芈暤?,“子時了,主子不宜勞累,有什么話明兒再說吧,臣伺候主子安置?!?/br> 皇帝順從地躺下了,后來入睡,梁遇便一直看顧著,直到五更時分出來,直去了西朝房。 朝房里文武百官都等著上朝的響鞭,結果等了半晌,等來梁遇的傳話。既然皇帝違和,那也沒有辦法,不論大家心里怎么想,嘴上都順勢問圣躬康健,說了許多臣子溫存的話。 梁遇忙于支應,同眾人把臂周旋,這時候戶部尚書從人堆兒里走了出來,cao著慢騰騰的聲口說:“梁大人,內子托我問太后娘娘安康。再過半個月是娘娘千秋,往年都把親近的女眷召進宮來的,今年一直不得娘娘信兒,不知怎么安排的?” 梁遇轉回身,一雙驕矜的眼睛,傲慢地掃過了孫知同的臉,“咱家也記著太后的千秋呢,前兩日特特兒去慈寧宮請示下,太后的意思是上年年景不好,要用錢的地方多了,今年還是節儉些為宜。加之這程子娘娘鳳體欠安,如今禮佛的時候愈發長,說皇上既已親政,她就不問外頭事兒了,一心做功德要緊。不過離正日子還有幾天,屆時改不改主意,得聽娘娘的意思,倘或有了什么新的說頭兒,咱家自然打發人往貴府上傳話?!?/br> 孫知同悻悻笑了,“既這么就勞煩梁大人了。不過娘娘違和,內子可是該當進宮請安問吉祥呢?” 梁遇說不必,一字一句都咬得極重,涼聲道:“娘娘如今大有修身養性,不見外人的意思。上回兩位王爺磕頭請安的奏請也叫免了,尊夫人若是要面見,那等咱家上慈寧宮回明了,再親自答復孫大人?!?/br> 這話已然很明白了,連王爺都不見,他孫知同算個什么東西,能越過王爺們的次序去? 梁遇臉上掛著那種不冷不熱的笑,這笑棉里藏刀,稍有不慎就會血濺當場,孫知同就算有再大的膽兒也不敢造次,忙道:“不敢勞動梁大人,太后既然不豫,還是叫她老人家安心頤養,人來人往的,反倒鬧得慈寧宮不太平?!?/br> 梁遇說是啊,“正是這個理兒,皇上好幾回請安也被跟前嬤嬤勸退了,如今不得娘娘示下,照樣不敢隨意出入慈寧宮?!闭f罷眼波一轉,含笑對朝房里眾臣道,“今兒朝會叫免了,諸位且回職上承辦公務吧,咱家話已傳到,這就回去給主子復命了?!?/br> 于是熱絡地一通恭送,他前腳出門,后腳人陸陸續續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楊愚魯道:“太后總不露面,時候一長怕惹滿朝文武起疑。才剛孫尚書話里很有刺探的意味,想來他們背后未必不議論?!?/br> “刺探?就憑他?”梁遇冷笑道,“早前太后一心要立他的女兒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