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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么?”先前事多,她沒來得及問他,到這會兒才想起小四那小子,“他有沒有托您帶話給我?”梁遇道:“中晌的時候就走了,也沒留什么話給你,只說讓你學學女紅,等他交了差事,一定進來瞧你?!?/br> 月徊聽后悵然,喃喃說:“小四這孩子,就是這么的不討喜。我費了老鼻子勁兒,手指頭戳了好幾個血窟窿,他不說兩句好話,還挑剔我的手藝,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br> 梁遇并不參與她的話題,悠閑吃著他的飯,桌下的雙□□疊了起來。 當然月徊有時候也很精細,她得知小四要出遠門,特特趕制了那兩雙鞋墊兒。小四有,哥哥沒有,又通過哥哥轉交出去,只怕哥哥不高興,便諂媚地說:“小四要上南苑去,先緊著他了,等我下職后騰出空來,給您也做一雙……” 一雙?梁遇哂笑,小四兩雙,他卻只配得一雙,她真是偏心得坦坦蕩蕩。 “不用了?!彼?探手往碗里舀了一勺湯,慢悠悠邊啜邊道,“我的用度由巾帽局設專人料理,缺什么上那兒領就是了?!?/br> 月徊還想繼續討好,笑著說:“那不一樣,我親手做的,是我的一片心意?!?/br> 梁遇抬眼瞥了瞥她,“你有這份心,哥哥就知足了,用不著趕著燈下做針線,仔細傷了眼睛。再說你繡的花樣太丑,我不喜歡,省了這道手腳,看看書練練字更好?!?/br> 前邊說得挺體貼,像個好哥哥樣子,后頭就漸漸走偏,漸漸不招人待見了。月徊被他氣了個倒仰,“得,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要正好,可省了我的工夫了?!币幻嬲f一面狠狠扒了兩口飯,酸言酸語地嘟囔,“別人自小學,有童子功,我能剪出個鞋墊兒的樣子來就不錯了,還挑眼呢!到底掌印大人眼界高,咱們不配,還是小四兒好,窮哥們知道惜福,不像有些人?!?/br> 梁遇心情很好,一點都不在乎她上眼藥。腳上的靴子墊了兩雙鞋墊子,先前覺得緊,眼下似乎寬綽起來,已經十分適應了。 她發牢sao,由得她發牢sao,他全當沒聽見。用過了飯往東暖閣去了一趟,見皇帝睡得安然,便放心折回了內奏事處??纯磿r辰鐘,已然到了人定時候了,乾清宮里不像司禮監衙門,有多余的圍房另辟出來住人,只得還如上回那樣讓她睡他的床榻,自己在躺椅里將就一晚上。 月徊嘴里說著不好意思,上床上得倒挺麻利,然后裹緊被臥探出腦袋說:“哥哥,您熏褥子的香換啦?我還是喜歡原來那種,這種聞著有股腳丫子味兒?!?/br> 她是誠心埋汰他,以報一箭之仇,梁遇并不理會她,在垂簾外稍作清洗,就合衣躺下了。 其實心里還是踏實的,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在身邊,雖然和他針尖對麥芒,總算他不是孤身一人。他回頭望她一眼,她那雙眼睛在燈下又黑又亮,他支起身,吹滅了矮幾上的彩繪絹燈,屋子里暗下來,只有案上一盞蠟燭幽幽跳動著。他說睡吧,前半夜能稍稍合一會兒眼,到了子時還得起身,再去問皇帝病勢。 只這短短一個時辰,卻也做了一回夢,夢里有些分不清真假,看見月徊牽著一只美人風箏在曠野上奔跑。 風很大,吹得他的襞積翻飛起來,遮擋住了視線,待再往前看,月徊不知怎么變成風箏飄在了天頂上。他心里焦急,慌忙追趕,忽然線斷了,她在云層里掙扎,一下子飛出去好遠,他再也追不上了。他急得心都要裂了,狂亂地喊著“月徊”,喊得過于急切,竟把自己驚醒了。 是夢……他蒙蒙睜開眼,提到嗓子眼的氣倏地呼了出來,可還沒完全回神,蹲在躺椅旁的人影嚇了他一跳。 昏暗的光線下,月徊的那雙眼睛像夜貓子般發著光,她扒著躺椅的扶手說:“哥哥,這回您可夢見我啦!” ☆、第 54 章 “月徊……”他沉浸在夢里無法自拔, 見她出現在面前,微微怔愣了下。 每次都是這樣,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總害怕她會忽然不見。他明明做什么都有把握, 卻總在她身上患得患失, 難道是過去了十一年,那種親人走失的恐懼還沒有散么?在他內心深處, 依舊擔心最后會孤身一人, 攬住了大權卻無人與他分享。 他說:“對不住, 哥哥……”嘴里囁嚅著,伸出手緊緊把她抱在懷里。 月徊的身子柔軟,披散的頭發貼在他臉頰上,刺痛且癢。他顧不得那許多, 情愿一頭扎進那片黑色的海里??墒撬袨閷嵲诓欢?,必須找幾句話來注解, 便輕喘了口氣道“對不住, 哥哥夢見又把你弄丟了?!?/br> 月徊很覺得安慰, 先前光是自己夢見他,他卻從來沒有夢見自己,這meimei當得有點失敗?,F在好了,他會擔心自己弄丟了她,說明她在哥哥心里也很重要。她咧嘴笑著, 現在的梁遇不像只手遮天的掌印督主, 脆弱的樣子那么可人疼的。她抬手捋捋他的頭發,又撫撫他的脊背,好言安撫著:“別怕, 我在這兒吶?!?/br> 其實他的恍惚只在一霎,后來便有些隨波逐流了, 畢竟這么深的夜,神智不清醒也是可以被諒解的。倘或放在大白天,這么做是失態失德,他找不到理由和她親近。只有在這四下無人,心也柔軟的時候,才不必顧忌那些世俗的框架。 為什么要這樣,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太監做得太久,昧著良心的事辦得太多,已經不像個正常人了。要說女人,他跟前并不缺,只要一個眼神,這紫禁城里多少人會對他投懷送抱,他何至于這樣!可就是沒有一個能走進他心里,他顧忌太多,猶豫太多,他信不過任何人,除了月徊。 然而不是一個爹娘生的,就能放任自己胡來嗎?他對她一向只有手足之情,甚至她從產房里抱出來,頭一個接手的也是他。爹說“這是你meimei,你要一輩子疼她,看顧她”,可是事到如今,他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他有什么面目面對九泉下的父母! 他的身世,還有他心里的沖動,月徊一概不知道。她以為他是嫡親的哥哥,所以對他不設防,他卻利用身份之便生了逾越之心,該下十八層地獄。 她的手在他脊背上輕撫,帶著一種慈悲救贖的味道。他貪戀,但不敢再沉溺下去了,掙扎再三定住了心神才推開她,垂首道:“對不住,那時候把你弄丟了,我到今兒也不能原諒自己,害你在外頭受了那么多苦?!?/br> 月徊并不知道他的百轉千回,她只覺得哥哥有血有rou,有他的愧疚,也有他的擔當。 她安慰起人來很有一套,極其擅長大事化小,“走丟了也是機緣,沒有我拖累您,您才有今兒。如今我回來,擎等著享福,吃了十一年苦,往后受用四五十年,我可賺大啦?!币幻嬲f一面摸摸他的手,“哥哥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