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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動靜也沒有,倒像是沒人在。她提著裙角登上臺階,站在門前大聲喊“哥哥”,“您在里頭不在?” 等了等,門內沒有回音,不由有些泄氣,別不是宮里臨時有事,又把他給招回去了吧! 給人辦差就是這宗不好,沒白日沒黑夜的。月徊嘆了口氣,抬手拍門,“哥哥,您是沒回來,還是睡著了?老爺兒還在天上呢,您要是睡了可不應該啊?!?/br> 其實她也是胡諏,料著他不在里頭,正打算離開,卻聽見門內人應了,那樣淡漠的聲氣兒,說:“沒睡,進來吧?!?/br> 月徊高興了,忙推門進去,明間里著實沒人,西邊的隔扇門后有水聲傳來,她探頭探腦,捏著嗓子道:“廠臣就是這么伺候主子的?瞧著有客到,不出來迎接倒罷了,還當人面兒洗上澡了,可見是沒把我這個太后放在眼里,沒把大鄴的規矩體統放在眼里啊?!?/br> 她學太后的聲調語氣,學得半絲不走樣,要不是知道她的能耐,真要被她嚇慌了神。 里頭人低低斥了聲,“別胡鬧?!?/br> 月徊不管他,站在門前調笑,“廠臣,里頭有人伺候沒有?要不我進來,給你搓個澡?” 可惜那位沒再搭理她,連水聲也聽不見了。月徊有點兒失望,略徘徊了陣兒,老老實實在圈椅里坐下了。 隔扇門后有人走動,雕花的門欞子里透出一個身影,打開門從里間邁了出來。坐在椅上百無聊賴的月徊隨意瞥了一眼,這一眼頓時叫她驚艷。他穿著寬大的明衣,披散著頭發,因那面料輕薄,舉步走來頗有白衣從風之感。 梁遇的風味,向來如藥如酒,他可以錦衣鸞帶厲芒刺眼,也可以素衣素服晨星曉月。憑什么風度超然,就是因為有一張漂亮的面孔,且以月徊閱美無數的辛辣眼光看來,他還有肥瘦勻稱的身板,和兩條長腿一捻細腰。 他才沐了發,發梢滴落下水來,氤氳了胸前背后一片,交領松松系著,能看見領下纖長的脖頸。這種秀色可餐,是才出籠的大白饅頭,摁一下一個窩那種。月徊一面自卑于自己沒有長成妖艷的絕色,一面慶幸親哥哥彌補了她的缺憾。她站起來,十分殷勤地說:“您的頭發還濕著,鬧不好要受寒的,我來給您擦擦?!?/br> 梁遇正要怪她學太后打趣,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強行被她按坐下了。她抄起屏風上搭著的紗帕,仔細將他的頭發包裹起來,又隔著細紗仔細揉搓,一面打聽:“哥哥,小四怎么還不回來?他說了今晚上要陪我吃飯的?!?/br> 梁遇語氣淡然,“興許被什么絆住了?!闭f著從黃銅鏡中打量她,“你巴巴兒跑了來,就是為了探聽這個?” 月徊說是啊,“您打發人去問問吧,天都快黑了,東廠沒有下值的時候嗎,見天困在衙門里?” 梁遇涼涼挪開了視線,“他不是孩子了,你用不著替他cao心?!?/br> 話雖這么說,就像天黑了要收衣服,說好了回來的人不見回來,好歹得有個準話。月徊道:“我也不是孩子了,比小四還大兩歲呢,您不是照樣替我cao心?我瞧得出您不喜歡小四,可他是個好孩子,一心感激您提拔,他可敬重您啦?!?/br> 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再不發話,似乎不近人情。于是抬手擊了擊掌,廊下很快有人上來聽命,他隨口吩咐了句:“上東廠去一趟,問問馮坦,什么時候放傅西洲回來?!?/br> 廊下人道是,一溜腳步聲急急去了。屋里漸漸起了暮色,一桌一椅包括人,都像蒙上了一層輕紗。他從鏡中看她,她替他擦頭擦得盡心盡力,一面喃喃:“要入夜了,頭發濕著可不成,將來要作頭疼的?!?/br> 院子里又有人來,到了掌燈時候,廊下要上燈籠,婢女放輕腳步進門,吹亮火眉子點了燈臺,又卻行退出去。屋里籠上一層回旋的金芒,從鏡中看起來,月徊的臉也熠熠發光。 “你放不下小四……”他垂下眼,打開了存放梳篦的盒子,“早前我和你說過的,實在不成,可以讓他進宮伺候你?!?/br> 月徊嚇了一跳,忙說不,“我也沒有放不下他,就是他老不回來,鬧得您和我一塊兒等他,我是怕您餓肚子?!?/br> 梁遇笑了笑,“我今兒午膳吃得晚,這會兒還不餓呢,你愿意等,就再等會兒?!?/br> 月徊噯了聲,那烏濃的發在她手下漸漸干了,她探臂取過一把篦子來,輕且柔地替他理順了發梢。平時看著那么莽撞的丫頭,干起這種精細的活兒來,倒半點也不馬虎。 梁遇鮮少容人這樣親近,或者說這些年從未有過一個能讓他完全信任的人。月徊在他身后,他不必擔心她對他不利,那種松泛會讓人上癮。他閉上眼,含笑說:“皇上跟前有個梳頭太監,梳頭的手藝很好,可皇上不喜歡。我瞧你不錯,越性兒替了太監的缺吧,活兒輕省,不像端茶遞水忙起來整日不得歇,梳頭一天只早晚兩回?!?/br> 月徊說也成啊,“不過只怕給皇上梳頭,還沒有給哥哥梳頭那么盡心呢?!?/br> 梁遇聽了微微睜開眼,這句話是今天最順耳的一句,總算她知道親疏,不向著外人??伤龑π∷牡那?,實在不亞于對他,就這一忽兒工夫,她已經朝外望了好幾眼。 他沉了沉嘴角,蹙眉把梳篦匣子關上了,用的力有點大,磕托一聲,這才讓她回神。 她不明所以,臉上一片茫然。恰在這時曹甸生進來,停在檻前掖手叫了聲督主,“打發到東廠去的人回來了,沒見著馮千戶,據說千戶帶人上懷來承辦案子,小四爺也跟著去了。今兒怕是趕不及回京,姑娘別等了,還是傳飯吧?!?/br> ☆、第 26 章 月徊失望至極,“說好的, 怎么又不回來了?” 她嘟嘟囔囔站起身, 頭也不梳了,懊喪地瞄了梁遇一眼。 “東廠的人都不講理嗎?我上半晌和小四約好的, 他說告了假就回來,橫豎學徒不擔差事,少他一個不少。這會兒是怎么了, 忽然帶他上懷來?他那師父和他過不去, 有意不讓他回家是怎么的?” 梁遇臉上沒什么異樣, 那點心虛掩藏得極好, 任誰也瞧不出來。東廠在他掌管下,什么人往哪兒指派,全在他一句話。他的官兒做到今日, 原該是眼界開闊, 不會和小孩兒一般見識的了, 可他就是愿意, 還不興他不待見一個人? 不過月徊氣大發了,她滿臉不忿, 呼哧呼哧地大喘氣兒,他沒法子, 只得和聲敷衍:“東廠承辦的案子多了,動輒要人性命,人手常不夠使。小四才進去就提拔了干事,原是破了格了, 再不盡心當差,豈不落人話柄?他進東廠難道不是為了出人頭地?將來升百戶、千戶,總要叫人心服口服,才好壓得住底下那班番子??爝^年了,衙門里積攢的陳案年前要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