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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上海嗎?以后我帶你也去香港好不好?那一邊喜歡聽戲的人多,但是唱的人不多?!?/br>鄧月明沒有回答,卻俯下身,把頭枕在了路曉笙的膝蓋上。路曉笙在黑暗里瞬時瞪大了眼,一只手慌忙抓住了桌沿,正了身型。這時候起了風,窗簾揚了起來,一鼓一鼓的撞到路曉笙的手邊,“嘩啦嘩啦”的響起,仿佛兜住了許多黑色的鳥。這些鳥飛到他的胸膛里,找不出口,悶聲悶氣的撞著。他還是有一個籌碼的,于是強行穩了氣息道:“小春……我可以帶……可是我不能隨便往家里帶人,要是你要去香港,可以外面租一個房子和她住著……”“要挾一樣?!编囋旅鞯吐暤男χ?,輕微的顫動沿著路曉笙的腿往上爬,遇到了胸膛里黑色的鳥。“我11月底過完生辰就要走了……我雖然有錢贖她出來,卻保不了她一個安穩的生活?!彼嘈χ骸八F在年紀大起來了,只有一條下三濫的路給她走??墒且邢衲氵@樣的人為她做一個靠山,她就不必走那條路了?!?/br>鄧月明又支起了上身,把頭靠在了路曉笙的胸膛。他很快樂的笑起來:“能遇到路先生這樣的人,是她的運氣?!毙β暤念潉訚B進路曉笙的胸膛,帶著酥麻的暖意,那一群徘徊的黑鳥又沖撞起來,“噗通噗通”,撞出心跳一樣的音。“我不會叫你平白無故的幫她,我有兩樣東西我可以送給路先生?!?/br>“一是,路先生入行在電影,發展在電影,發達也在電影。今后這一行里有風有雨,有災有難,路先生都能化險為夷,平步青云。這一句頂頂要緊,路先生別忘了,別轉行?!?/br>“二是……”鄧月明起身吻住了路曉笙。這時候天地非常的靜,沒有人聲,沒有車鳴,一屋的戲服繡著龍鳳,捂著各自的故事沉默不語。冷藍的夜色,深藍的人影,玫瑰色的燈罩被染為深紫,像是蓋了一層沉厚的天鵝絨,為了隔絕太熱鬧的燈光??赡且沟暮邙B鳴叫著,撲棱著,奔沖著,硬生生的從胸膛飛出來,化為一屋子驚竄的影。“他把我當作什么……”路曉笙痛苦的想著。“他把自己當作什么……”“從今往后我與他只能是嫖客與娼妓的關系了……”“他毀了我的愛情……”他這時候終于知道了鄧月明不在乎他,因為鄧月明干凈利落的毀掉了他最好的感情。可他沒有拒絕鄧月明,他回吻著他,擁抱著他,接下來還要擁有他,羞辱他,作踐他。他恨他!后來到了1944年,路曉笙如約帶著小春去了香港,叫她做了一個自己家里的傭人,又在她結婚的時候送了一筆錢,好讓她和丈夫能做個小買賣。他自己在1950年時和一個混血的爵士次女結了婚,自此往后一直都在做電影。最難的時候他抵押過屋宅,最輝煌的時候他也領過洛杉磯的獎。別人敬稱他“教父”,他只是搖著頭笑,講許多年前有人給他算過命,算出他今生要守這一行。再后來,2010年的冬天,路曉笙受內地一所著名電影學院的邀請去做演講。學校安排了一個劇院作為場地,演講結束后,他要回從后臺離開,卻見到了逃課出來的狐九。他們之間隔了大半個世紀的光陰,再次見面時,路曉笙已經是德高望重的朽木,而狐九依舊年輕美麗的狐貍精。他向著狐九離開的方向追去,顫抖的喊著:“月明……”“月明?!?/br>“月明!”“鄧月明!”他追到一個道具存放的庫房,暖黃的燈光打下來,金翠輝煌的演出服擺在兩旁,一盞留聲機無聲的立在戲服間,像是所有的故事封在了琥珀里。他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透過電梯的柵欄,看到封著蟲尸的琥珀嵌在墻壁中,月明濕著頭發來開門,上衣后背片貼在脊背上。他的臥房也掛滿了戲服,虞姬,貴妃,王寶釧,一盞玫瑰色的琉璃罩臺燈幽幽的亮著,一屋子的影影幢幢,一屋子的悲歡離合。沒過多久,路曉笙就在香港去世了。所有人都說他是壽終正寢。第52章鄧月明私會路曉笙這件事情,第二天早上就被衛士報給白老太太。這個通報的鐘點安排在早餐時候,當著沈文昌的面,像是特地講給他聽。沈文昌聽了簡直驚怒,可是面上不動,依舊慢條斯理的切香腸吃。他們一頓早餐想要中西合璧,卻不能夠,東方與西方間還是隔了一個大洋。白珍和沈文昌慣常吃留學時候的英國菜譜,香腸煎雞蛋,一塊烤過的面包,一杯紅茶。因為懷孕,白珍把紅茶換成了牛奶。白老太太吃老豆腐燒賣,桌上滿坑滿谷的擺著油條,蔥花烙餅,素餡包子,廚房里還煮著丸子湯——下桌后都是留給幾個小大姐去分的。白珍于此有一種心理上的腌臟感,覺得碰了這些餐點,就成了那幾個小大姐一類的人物,所以從來都不用。衛士報完鄧月明的舉動,白老太太耷著嘴角哼笑:“這種東西勾引男人很有手段,被他瞧上了,十有八九逃不了。所以說近身的人還是要查一查,不然怎么被人拆了婚姻都不知道?!?/br>又道:“入了他兩次眼,竟然一點知覺都沒有?”白珍手肘支在桌上,雙手捧著牛奶,看一層奶泡粘在杯壁上,沉默的等著沈文昌答復。沈文昌卻如若未聞,也湊過去看白珍的一杯牛奶,笑道:“看什么呢?”白珍笑著搖搖頭,只道:“媽問你話呢?”“問什么?”他隨口道。“那個在徐師長包廂里伺候你吃飯的,唱戲的”白珍笑道。“嗯?”沈文昌疑惑的笑著,笑著笑著卻斂了面色,皺著眉看向白老太太,又轉來不可置信的望著白珍,像是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低聲道:“你們瘋了嗎?!”他假戲真做,鄧月明帶來的驚怒一擁而上,叫他一推餐盤,起身就走。白珍一時沒反映過來,還捧著那杯牛奶呆坐著,回過神時他已經走遠了。“文昌!文昌!”他聽到白珍在身后叫他,卻頭也不回的坐進了車里。他聽到白珍在身后叫他,卻頭也不回的坐進了車里?!八盐业男雄櫠几嬖V了她媽,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全都要分析一遍……好啊……”,沈文昌冷笑想:“好啊……我的好太太,好丈母娘。明言里講月明心思不正,暗地里是不是要想,我與這種人來往,是要準備當個里通外合的家賊?”他那點冷銳的笑容盤踞在臉上,心中卻滿是疲累,伸手把車窗搖下來,整個人的靠到座位上去。十月末的清晨的風,已經帶了秋的氣息,他略微覺得有些冷,才發覺出門連西裝外套都沒有帶上,只能叫司機開去恒仁路取。他想到恒仁路,就想到鄧月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