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羽給掌心也點上點藥酒，揉開來，在掌心搓熱了，緩緩落在他的膝蓋上。

    徐徐加重的力道，配上由涼意到火辣辣的觸感，還是讓顧引川的膝蓋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季初羽的手一頓，有些緊張地皺眉抬頭觀察他的反應：“很痛嗎？”

    顧引川搖頭，聲音帶著點啞意和鼻音：“不疼?！?/br>
    季初羽只當他在強撐：“我輕一點?！?/br>
    手下的力道果然放得更輕了，順著嫻熟的手法一圈圈緩緩揉著。

    怕顧引川疼，季初羽不聲不響加重力道之前，試圖說點什么轉移他的注意力：“引川，你很怕我和你爺爺接觸嗎？”

    顧引川眼底的神色覆上一層深層：“他沒安什么好心?！?/br>
    “他是怕你受到傷害?！奔境跤鹨徽Z道破，“畢竟，之前你被身邊的人傷害過。而我在他眼里，確實可以稱之為威脅?！?/br>
    顧引川的眉頭擰的更深，他沉聲反駁季初羽：“初羽，他沒你想的那么簡單?！?/br>
    季初羽當然知道，能夠一手創立顧氏，并且做到無虞市一家獨大的人，心思謀略和膽識肯定都很過人。

    “我明白?！奔境跤鹫J真的揉散著淤青，語氣淡然得像是說一件事不關己的八卦，“但是你爺爺沒道理針對我不是嗎？雖然他確實調查了我的事。但是正因為調查過，他肯定也知道，我們之前只是單純的雇傭關系，之前都沒有過接觸的?！?/br>
    只是單純的雇傭關系，這幾個字仿佛刺痛了顧引川，他的薄唇緊抿，眼底幽深，看著季初羽。

    隔了半晌，他悶悶地開口。

    “我喜歡你?！?/br>
    季初羽手下的動作一點，眼底一瞬間閃過無所適從，不明白顧引川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是為了什么。

    下一秒。

    “足以成為他針對你清除你的理由?！?/br>
    顧引川的話像一擊悶錘，在季初羽心底敲擊出鈍痛，又在他心底敲出一道裂痕，合著從前的千瘡百孔，竟然還會痛。

    “你爺爺不讓你談戀愛嗎？”季初羽像是個沒心思的少女一樣，單純反問。

    顧引川一怔，不懂她這是什么問題，但還是搖頭。

    季初羽點頭，又猜：“那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顧引川的拳頭在身側握緊，眼眸幽深。

    季初羽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她似乎沒什么所謂，依舊一臉淡定地低下頭去給他揉著膝蓋的淤青。

    隔了會兒，才有些好奇地問：“你爺爺是會直接把我弄失業，還是給我一筆我從沒見過的錢讓我滾啊?！?/br>
    男人聲音低沉暗啞，帶著保證：“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br>
    “不是啊，”季初羽的語氣有些輕松，“我的意思是，后者我可能真抵擋不住誘惑?！?/br>
    顧引川一愣，似乎沒料到她沒頭沒腦會來這么一句。

    季初羽自己彎唇笑了，抬頭看他臉上的錯愕，歪頭問：“不好笑??？”

    有些挫敗長舒一口氣，季初羽自嘲：“我很難得講一次笑話呢?！?/br>
    再度在掌心沾了一些藥酒，搓熱地瞬間，季初羽把掌心按到了顧引川膝蓋的淤青上。

    “引川，你其實是不是擔心我會因為我父母的事去找你爺爺？”

    顧引川指尖微動，不敢承認被季初羽戳中了心思。

    “上次你去福利院，問了田姨我們家的事了吧？”季初羽頭也沒抬，以篤定的語氣問。

    顧引川一下有些急了：“我……”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這是田姨怕有什么問題告訴我的，就算你不查，這不是還有你爺爺，而且當年的新聞鋪天蓋地的，真要稍微有點心，總能知道的?！奔境跤饛澲?，抬眼看他，“我是不是也該慶幸，你問了我最信任的人，而不是聽信那些新聞寫的？”

    “初羽，你父母的事，我一定會幫你?！鳖櫼íq豫了一下，抬手捉住她輕輕扶著他小腿的手腕，聲音里滿是篤定。

    “比起這個，”季初羽抬眼看他，眼底的光溫柔而堅定，“引川，我現在更希望你能好?！?/br>
    顧引川終于知道她是哪里變了。

    只一晚上，和初見相比，季初羽的眼神全變了。

    如果說從前的她是疏離的溫柔，笑意不達眼底的話，那么現在的她，就是溫柔而堅定，因為內心不再自卑和迷茫，所以眼神都充滿了力量。

    “昨天，我和徐鶴他們有聊到我父母的事。我也是怕別人想傷害你，從我這里入手，會利用這一點，所以事先溝通一下?！奔境跤痤櫦芍稚系乃幘?，沒有去牽他的手，只是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腕，抬頭看著他，“我爸生前沒有等到正義，死后又被人潑臟水，這么多年，我確實意難平，甚至恨過那些媒體和記者。但是你還好好的，有大好的未來，你不能被打倒，你要用自己的存在去正面自己沒有錯，讓屬于自己的正義和清白來到。我們不該屈服于那些黑暗的指責和謾罵，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如果今天屈服了，明天就會被這些人當做武器，傷害更多無辜的人?！?/br>
    眼瞳里是她的眼眸輕易引發的地震，心底里是她溫溫柔柔的語調掀起的海嘯。

    顧引川像是被某種信仰一般的力量震懾住了，只能怔怔地看著季初羽，半晌沒說出話來。

    季初羽一股腦把話說完了，被他一直這樣盯著，也沒得到回應，終于覺出尷尬來了。

    她清了清嗓，抽回手，移開視線，開始收拾藥酒和醫藥箱來掩蓋自己的尷尬。

    “我今天是不是話太多了？”

    收拾好東西，季初羽攪著手，有些像是緊張的小學生一樣，站在他的面前。

    “抱歉啊，我沒要說教的意思，也沒有想搶楚醫生的飯碗，我就是……想告訴你，你不是孤獨的，我們是同一陣線的。這一仗，我想你贏?！?/br>
    我想你贏。

    輕飄飄的四個字，落在顧引川心上。明明她的聲音和語調都輕柔的像是羽毛，于顧引川而言卻是不可抵抗的地心引力。

    而她是這引力的中心。

    “我不打擾你了……”多說錯多，得不到回答又被一直示眾般盯著看的季初羽終于沒法厚著臉皮自討沒趣，“你——”

    “好好休息”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她的手就被攥住了。

    季初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突然襲來的高大身影震得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顧引川忽然起身擁抱了她。

    季初羽屏著呼吸，腦海里緩慢稀釋著這件事在她心底里和皮膚上挑起的震蕩。

    “初羽?！鳖櫼ㄙN的很近，呼出的熱氣幾乎是落在她的耳畔。

    他的手緩緩落在她的后背，像是憐惜，又像是怕失去的珍視：“表白這件事，好像是你的工作?！?/br>
    以為顧引川這么大動作是為了什么的事，季初羽聽到這里有些哭笑不得。

    ……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