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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行,咳嗽一聲,松開隨便兒的手,道:“到了?!?/br> 香宮在不遠處靜默,皇帝停住腳步,他此刻并不想遇見德妃。 隨便兒在此時忽然放了一個長長的臭屁。 很臭很臭,黃鼠狼甘拜下風那種。 臭到永裕帝下意識便伸手捂住了鼻子——正是牽過隨便兒的那只手。 隨便兒紅著臉嘿嘿笑,低聲道:“晚上黃豆吃多啦……” 永裕帝眼底掠過笑意,拍拍他的腦袋,道:“去吧。以后晚上不要隨便出來了,被護衛撞見很危險?!?/br> 隨便兒頻頻點頭。 是啊好危險。 被你撞見了呢。 他不敢多停留,匆匆給永裕帝行了禮,便撒開腿奔往香宮。即將進入宮門前他回首,看見永裕帝還站在一叢灌木叢邊目送他,身影和那黑色的灌木影子融為一體,長長地拖在他的腳下,唯有一雙眼睛微微閃著亮色,光芒柔和而親切。 隨便兒便咧嘴一笑,進了門,將門一關,那笑意便干干地垂在了唇邊。 他背靠著木門,只覺得心跳得像在擂門。 他覺得他不明白。 這便宜爺爺的眼神這一刻如此之真。 真到他小小的心靈也不能自控生出孺慕之情。 忽然就明白了何以自己那個強大的便宜爹會待他真心,被他算計。 這人天生一雙眼溫柔誠摯,柔和多情,一切慈憫,都像發自內心。 可擁有這樣一雙眼,這般自然溫柔態度的人,骨子里卻又瘋狂惡毒,自私可怕。 一個人怎么會如此矛盾? 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小小的孩子,還不能夠理解如此深沉復雜的人性,他只是在微微顫抖,冷靜周旋后難免陷入后怕,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搓搓臉,搓出一臉自然地笑,迎上忽然醒來找不著他,焦灼找出來的德妃。 德妃一把摟住他,擰他的耳朵:“小兔崽子,這半夜三更的跑哪去了,不怕遇上妖怪么!” 她忽然探頭對門縫外看了看,隱約似乎看到一條瘦削的影子,隨即不見,忍不住疑惑地喃喃道:“誰在那里?” 隨便兒反手關緊了門,一手摟住了她的腰,笑嘻嘻往里走,一邊笑著道:“是啊,奶,遇見妖怪了呀?!?/br> …… “要……” 客棧里燕綏這聲一出,文臻嚇了一跳,蘭旖眉毛一聳,意外之中有驚喜。 隨即她一擺手,對文臻威嚴地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但這個手勢還沒做完,燕綏咳嗽一聲,下半句話來了。 “……她滾出去?!?/br> 文臻:“噗?!?/br> 蘭旖:“什么?!” 燕綏已經坐起身,指了指文臻道:“過來?!?/br> 文臻從善如流,坐過去立即喂了他一顆糖,甜甜嘴兒,以免他秋后算賬。 一顆糖怎么能搞定難搞的宜王殿下,燕綏瞥了文臻一眼,“嗯?” 文臻雙手奉上第二顆糖,高舉過頭,沉痛懺悔,“殿下,我有罪!” 燕綏這才從她掌心撿了那顆糖吃了,在文臻誠摯而損失慘重的賠罪之后,表示了對她的原諒。 蘭旖晾在一邊,看著兩人打情罵俏,想起燕綏十二歲的時候,自己初見他,送上的冰晶雪蓮,紫玉心石,千年血參……一大堆奇珍異寶堆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抬腳邁過。 對比眼前這兩顆包裝簡陋的糖,有點想吐血。 吐血是不會吐的,但冰雪女妖一向想發飆就發飆,厲聲道:“燕綏,你要誰滾?” 燕綏才不會重復自己的話,文臻剛想說話,采桑已經一本正經地道:“蘭門主,我家老爺是要您移駕?!?/br> 這回燕綏沒對老爺兩字發表意見。 他只道:“你我真氣相沖過大,你我也并不份屬同門……” 蘭旖:“……你不要覺得承我恩情過重……” 燕綏:“……情分不夠,我怕你借幫我護法之機害我?!?/br> 蘭旖:“……” 采桑:……毒舌戳心,殿下第一。 燕綏:……不,過獎,隨便兒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蘭旖一張雪白的臉凍得青慘慘的,對燕綏無可奈何,也只能捏那看起來軟的軟柿子,“文姑娘,燕綏為了你才拒絕我護法,你若待他真心,便該留下我?!?/br> 采桑嗤之以鼻。 異族女子就是這樣,**裸都不曉得掩飾。 文臻笑瞇瞇地道:“蘭門主啊,燕綏很懶的,你要他半年天南地北地奔波來去,他是絕對不干的。你看這樣好不好,你把這護法的法子傳給我,我給他護法不就成了?” 采桑:……黑還是小姐您最黑! 看到什么想要什么,連人家獨門心法也好意思開口要。 蘭旖:“文臻你好無恥!” 文臻:“哎呀怎么能這么說,難道還能無恥得過趁人之危挾恩求報?” 蘭旖:“……我是為了救他!只有你爭風吃醋,連他性命都不顧!” 文臻:“所以蘭門主大人大量,別再計較這些小事啦,畢竟你比我高風亮節,肯定認為救人更要緊對不對?” 蘭旖:“……” 我好像被你繞住了??? 她憋在那里半晌,實在沒有辦法從文臻的語言陷阱里繞出來,半晌之后恨恨一甩手,奪門而出。 文臻嘆了口氣。 燕綏不甚在意地捏捏她的手,“睡覺?!?/br> 文臻抱膝坐在床邊,愁道:“怎么辦,讓出你我肯定不樂意,沒人護法也不行啊。這死女妖,盡給我出難題?!?/br> 燕綏忽然道:“蘭旖看似永遠穿得冰雪無塵,那是她門中規矩,其實她喜歡五彩有異族風的服飾,喜歡各種顏色艷麗的寶石。另外,她門中武功,講究餐風飲露,少食人間煙火,但其實她喜歡味道濃重的食物?!?/br> 文臻:“唔,妙極。這叫互補心理。那她怕什么?或者說,討厭什么?” 燕綏:“怕臟,怕帶硬殼的蟲?!?/br> 文臻:“唔,好極?!?/br> 采桑已經走到門口帶上門,正聽見這幾句對話,非常燦爛地想。 蘭門主啊蘭門主,你這狗血提議對誰都是個難題,可是對小姐和殿下,可就不一定了喲。 祝你好運喲。 …… 門關上,剛才還笑瞇瞇的文臻,臉一變,猛地撲倒了燕綏。 我掐,我掐掐掐。 “說!為什么對蘭旖這么了解!連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都知道!” 燕綏一邊嗅著空氣中高密度的醋味,一邊享受著小手按摩,一邊悠悠道:“我對你也很了解,比如我知道你的腰一尺九寸,你的胸三年前恰好容我一掌握現在已經握不住了,你的臀……” 文臻冷笑:“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的尺寸貼滿大街?!?/br> 燕綏:“貼唄。也讓那些三寸丁們瞻仰瞻仰?!?/br> 文臻:“別岔開話題!老實交代!不然半個月不許你交公糧!” 燕綏立即老實,“別啊刺史大人,倉滿糧足你舍得不掙政績么?我十二歲時蘭旖求愛得頗厲害,偏又喜歡端著。因此我的住處時不時都出現不知是誰送的玩意兒。衣裳多半花花綠綠,器物多半大而刺眼。我便知道她的喜好了。至于恐懼……她追得我煩,我請她吃飯,展示了我怪異的飲食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