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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去,只是偶爾的冰火之間,屬于塵世的喧囂和隱約的哭喊,總讓她心念一動,覺得仿若還有牽掛,難以拋下。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于燥熱和寒冷中隱約有了一些意識,能聽見身邊仿佛有很多人,來來去去,腳步急促,也有人說話,聲音卻如在水波中動蕩,忽遠忽近,只感覺得到語氣的焦灼,她的意識也忽遠忽近,并不能將這些信息都完整捕捉,只模模糊糊地想,孩子呢,為什么聽不見孩子的哭聲?我這是怎么了?是已經過去很久了嗎?我……我這是不好了嗎……如果我真是不好了……那燕綏會傷心嗎?他現在在做什么呢…… …… 一步一跪,一跪一起身。 溫度在不知不覺中變高。從初春走向仲春,然后初夏至盛夏,蟬聲在某一刻瘋狂鳴起,聲音如鋼鋸一般要割裂人的腦子,有人抱著頭滾了下去;云層忽然壓得很低,空氣中似乎飽含了水分,沉沉地馬上要滴下雨來,炎熱和低氣壓仿佛捆住了人們的咽喉,有人勒著喉嚨倒下。黑紫色的云中隱約穿出淡金色的閃電,忽然一個暴雷,嘩啦一下狂雨便鞭子一般抽了下來。 這雨在正常的人間真是無法看見也無法想象,伴隨著龍卷風和烈電,呼地一下便卷起一個人,那人慘呼著瞬間不知所蹤,而電光豁喇一聲,劈在了燕綏前面一個臺階,立刻一具焦尸便無聲滾落在他腳下。 而暴雨像從天潑下,落下的瞬間所有人就都從頭到腳濕透,渾身沾滿泥水,雨水嘩啦啦順臉流,眼睛都睜不開,臺階變得又濕又滑,不住有人滾落,此時已經三千余級,日頭已經過了一日有余,體力不支的,被春季災難折騰掉的,滿滿人頭已經不足一半,這一路滾下來,又帶倒了不少。 夏,代表著氣候多變,雨橫風狂,炎熱雷暴,水患多災。 燕綏衣飾一向華美齊整,便是在炎熱的普甘,也是從頭到腳的絲袍,此刻濕淋淋貼緊身上,倒顯出全身線條優美流暢,寬肩細腰大長腿,而烏發濕透,襯得臉色雪白,微微仰起臉時,多一分令人驚心的凜冽。 這般的雨,和那年烏海炸毀婚船后的雨倒也差不離了。 記得那時他在桅桿上往下撲來,她站在船上惶然抬頭,那一霎她的眼眸睜得巨大,滿滿都倒映著他的影子。 她當時一定以為自己是想自殺,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然而他那時,只是想看看她會不會為他擔心,還想看她眼里滿滿只有自己的影子。 確實看著了,但是現在想來,有點后悔。 嚇著她了呢,在那種危急時刻。 他總是為她著想得不夠細膩。 額頭觸及手背,忽然隱約聽見一點細微的動靜,他抬眼,就看見自己前面那個人的腳已經沒了,而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從暴雨中滑過,嘴里隱約還叼著半截蒼白的腳跟。 濕透了貼在身上的袍子微微一動,又一條黑影趁著閃電暴雨從泥水里混了過來。 是一條陰險的豬婆龍,盯住了這個別致而又高傲的獵物。 下一瞬它的大嘴張開,利齒森森,向著燕綏的雙腿。 然而在那利齒咬合之前,一只蒼白而又修長的手伸了過來,閃電般一抓一摔,砰一聲豬婆龍偌大的身軀在臺階上摔得雨水四濺,隨即那只鐵鉗般的手一把摳進了它的頭頂,劇痛讓那豬婆龍拼命搖頭擺尾,卻無法掙脫那只可怕的手。 又是一條黑影一閃,從燕綏的另一邊打算偷襲,要在這暴雨閃電的掩護下,解救自己的同伴,然而它遭受了同樣的命運,燕綏另一只手鬼魅般伸了過去,也一把揪住了它。 然后他就一手揪一個,因為對稱而滿意地左右看看,手指用力,咚一聲,左邊豬婆龍的腦袋撞在地面上,便如陪著他磕了一個頭。 “唐五,不錯,很虔誠?!?nbsp; “咚?!庇忠宦?,右邊豬婆龍的腦袋,也被重重按在地上,好一個響頭。 “燕五,可以,夠孝心?!?nbsp; …… 人還是來來去去,便如天光暗了又亮,她依舊在水深火熱中熬煎,能偶爾聽見君莫曉的哭泣,張夫人的怒罵,采桑的嗚咽,后來還有孩子的哭聲,似乎有人在阻撓將孩子抱來,然后采??拗f,“小少爺,來喊娘,把你娘喊回來!”君莫曉聲音哽咽,“讓孩子陪陪她吧……讓孩子陪陪她吧!” 她心中恍惚地想,看樣子真是不好了,都指望娃娃哭轉她了??蓱z孩子,至今沒喝她一口奶呢……真不甘啊,還沒活到二十,還沒找到死黨,還沒和燕綏白頭到老,還沒…… 前方忽然出現一線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而孩子的哭聲和友朋們的嗚咽之聲漸漸遠去,周身的疼痛也隨著步子的邁進在逐漸消失,她歡喜而輕盈地逐光而去,卻隱約聽見身后總有砰然之聲,一聲,又一聲,動魄驚心,她回首,卻看不清身后,只見濃霧漫卷,隱約玉階千層,風霜凜冽,風霜之后隱約人影修長,喚一聲蛋糕且住…… …… 一步一跪,一跪一起身。 不知何時炎熱的空氣在退去,風漸漸轉冷,而翠葉慢慢變黃,瑟瑟從枝頭離落。 樹上的果實在忠實地記錄著光陰,轉瞬從青至紅至黃,沉甸甸地墜在枝頭,這時候大家已經在四五千級了,兩日兩夜過去,饑餓和缺水和這一路的折磨,令稀稀落落的隊伍里的人們,都忍不住盯住了那果子。 仿佛聽懂了眾人心中的渴望,忽然有成熟的果實落下來,非常的重,爆在地上便是一灘漿水,散發著馥郁的香甜氣息。 磕長頭的路上不能吃喝,所有人都沒動,卻有人在跪倒的那一霎,忍不住閉上眼,舌尖悄悄地舔上那豐美滿溢的汁水。 然后一聲慘叫撕心裂肺,其上和其下的人們,都駭然看著他骨碌碌滾下去,臉已經如那果子一般腐爛。 這世間無數豐美誘惑,抗的住才配獲得。 剩下的人繼續前行,只是那額頭已經青紫,雙膝已經腫大,一步步都若千鈞之重,山風有時會忽然燥熱起來,比之夏天不遑多讓,秋陽熱辣辣地灼著人們的皮膚,空氣燥得聲音大了都似乎能摩擦出火,咽喉里像被砂紙磨過般疼痛,喃喃的頌圣之聲低了許多,下一瞬細細的冰雹粒子,嘩啦啦轉眼鋪了一臺階,跪下去的時候痛徹心扉;那是秋季或有的寒潮,一熱一冷之間,便有無數人頭重腳輕,一忽兒秋風再起,一地銀霜,地面起了一層薄冰,一走一滑,有人便失足滑落山崖。 秋季,四季之豐。萬物成熟,秋陽氣燥,寒潮霜凍,氣候多變。 燕綏身上濕透的袍子已經干了,又凝了一層細細的霜,淡金色閃著銀光一般,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