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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卻不見了,眼前是一條花草小徑,剛剛長出來的白色的草紫色的花便如一條白底紫花的長毯,通向盡頭一扇半開的門。 門前只剩下兩個人,赤足僧人和燕綏。 兩人都沒有看對方,左右走上那條花路,腳下的感受居然還是堅硬的,那些花和草,此刻仿佛都已經不是人間物,隔了塵世和山海,在另一個空間里搖擺。 門開著,走過四季輪回,磕過萬級石階,便有愿望等候。 門內依舊是一片霧氣,并沒有想象中的仙境或者廟宇,只在霧氣盡頭,隱約看見螺旋狀頂頭鑲嵌著巨大寶石的高大的圓塔,和雕刻著古怪圖騰的雙人合抱都不到邊的雪白圓柱。 寶石碩大,七彩光華,照耀著椰樹闊大的碧葉。 有隱約的異國梵音吟唱,不知遠近。 這一刻仿佛又回了普甘。 霧氣被寶石照耀得五色迷離,其間懸空漂浮兩盞心燈,已經點亮。 燕綏忽然聽見自己心里一個聲音問:“異鄉人,你想要什么?” 他便也在心里問:“你難道不知道?” 不知道,便是白磕了,那得把這廟給拆了,寶石給蛋糕兒帶回去做賠償。 心底那聲音好像默了一會兒,隨即便道:“你要的,和你想要的,不是一樣的?!?nbsp; 燕綏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小小平臺,平臺上一個玉池,玉池里一泊黑曜石般的閃光的黑水,里頭一棵雪白的根莖。 他知道那就是窩臺,也就是那個藥方里最詭異,幾乎無人聽說過的,號稱“天賜”的那味藥。 心內的聲音忽然變得低緩,充滿誘惑的語調,“看,這才是你真正需要的東西不是嗎?這才是值得你一步一跪,歷經苦難上山來求的寶物不是嗎?我知道你要的便是這個,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拿去吧,拿去吧……” 不等他回答,那玉池便飄了起來,自動往他手里塞。 燕綏沒動。 眼看那東西就要塞到他手中,遠處的梵唱之聲越發悠然。 燕綏忽然一縮手。 玉池落地,砰一聲摔得粉碎,那雪白的根莖滾在了泥里,落在了赤足僧人的腳邊。 心底的那個聲音一變:“你不要?你為什么不要? 燕綏:”你有???我什么時候說過我要這個?“ ”……“ 那聲音有點氣急敗壞,”你明明要的就是這個!“ 燕綏:”我要什么我自己說了算!你胡攪蠻纏的哪里像個神?窺人隱私,巧言令色,誘人失足,引人墮落,還有那磕長頭路上四季之苦,死傷無數,你真是慈憫為懷的神?你其實是普甘傳說中的需要人命和惡念獻祭的惡魔吧?快一點,我沒時間和你羅唣,要給快給,不然我這就拆了你的廟,拿走你的寶石,找出你是魔的證據,回頭告訴被你愚弄的普甘百姓,散了你這世世代代的供奉!“ ”……“ 你就是看上了那塊舉世無雙的寶石了是吧是吧! 也不知道默了多久,那點氣急敗壞的調兒又收了,又換回了慈眉善目的神棍調調,十分慈祥地道:”眾生皆我兒。跪下吧,許你一個心愿?!?nbsp; 燕綏:”我爹在東堂呢。不磕了??膲蛄??!?nbsp; ”……“ 又要暴躁了怎么辦。 ”許愿怎可不落膝?!?nbsp; ”九千九百九十九,這數字好,齊整,不能再加?!?nbsp; ”……“ 赤足僧人比燕綏慢一步,靜靜地等待燕綏先完成心愿,眼看他一動不動,臉上神情卻變來變去,像自己在和自己對話,卻是一會兒臉色平靜微帶譏誚,一會兒臉色變幻多端,又像一個人在和許多人對話,無端地覺得詭異,不由得退了好幾步。 又是好一陣安靜,那個聲音最終長嘆一聲,低低道了聲:”終究是有緣人,但望今日結下善緣,未來普甘能得你一分照拂……“ 燕綏:”嗯?!?nbsp; ”許你一愿?!?nbsp; 燕綏抬頭,凝視著那盞屬于自己的心燈,普甘神廟的煙火照耀著永恒長青的椰樹,在這神山腳下,萬千蒼生俯首于泥濘之中喃喃,求著蒼天之上的虛無縹緲呼應著自身的野望,卻不知真正的神祗就是自己,只在自己心里。 而他的心只給了那個女子,在遇見她之前他見這大千世界蒼白無色,遇見她之后人生才成了畫卷,從此他所有的牽記和夢想都鏤刻著她的名字,他的膝下只染著為她求禱和希冀的塵灰。 但愿她得真正自在。 他伸手,那只心燈悠悠向他飄來,在他掌心一閃一閃,像含笑的眼睛。 ”我愿她永順遂,長安寧?!?nbsp; ”我愿她能渡一切災難險厄,人生轉角總遇春花滿樓?!?nbsp; ”我愿她這一生以及來生,未必要與我為伴,但永與幸運為伴?!?nbsp; ”我愿以上所有愿望,降臨于她及此刻所屬于她的一切之身?!?nbsp; ”我愿……她無痛無災,孩子順利降生?!?nbsp; …… ------題外話------ ………………………………………………………………………忍痛多放點字數,寫到燕綏發愿。那些未曾出口的牽念,難以盡述的誓言,都在最后這一刻,才為世人所明白。 這個時刻,不為燕綏要張月票,我覺得對不住他啊,唏噓。 :。: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愿 軋軋之響連綿,下一瞬便是足可摧城的崩毀。 忽然一道風聲猛烈,呼嘯而來,文臻和那些攔截的人齊齊抬頭,便見天際幽藍的光影一團猛然穿云砸下,像是另一輪冷月亮轟在了前院的墻頭。 戛然崩裂。 重型鐵器撞擊之聲聽得人耳中轟鳴渾身發麻,一段時間天地無聲,于默片一般的夜色中文臻只見那片墻頭迸開無數黑鐵碎片,與此同時一只重錘落地砸出深坑,前院墻頭攔截的人紛紛走避,有人躲閃不及受傷,而更遠一點的地方,是那個寬袍大袖的身影,如一只彈丸一般已經彈射入天幕深處。 這人當真反應快捷,別人還在逃生,還在發蒙,他已經當機立斷放棄,最先逃走。 與此同時喊殺之聲如潮水般卷來,聽聲音便雄壯,足可數千之數。 州軍到了。 文臻只覺得腦海和全身的弦都在一瞬間嘣地一聲斷了。 頭頂青天和忍耐許久的虛弱疼痛都在這一霎猛撲了過來。 她倒了下去。 …… 世界好像變成了兩種物質,一種是烈火,一種是寒冰。而她就不停地在兩者之間浮沉,或者烈火中呼號,或者在寒冰中窒息。這種煎熬的苦痛讓她恨不能就此解脫,墮入永恒的平靜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