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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的圓睜的眼睛,似乎看穿我心里的震撼和動搖。他接著說,“你到這里來,米凱萊托,是因為你的導師的指示你前來。你并沒有自己的志愿。但是我決定給你選擇的機會。你可以自由離開,我們波吉亞家不需要三心二意的追隨和侍奉?!?/br>花園里靜靜地,連鳥鳴聲都不曾聽聞,只有噴泉所發出的潺潺水聲,仿若另一個空間一般的靜謐,神秘。連空氣中都充滿了甜美的誘惑。公爵殿下的眼睛就猶如大海一樣深沉深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沉溺其中,為他折服。——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能比姓波吉亞的人更能蠱惑人心的呢?他們天生具有迷惑人眼睛的美貌,和麻痹人頭腦的甜言蜜語。對世界其余的樣貌還一無所知的我,輕易被那公爵那一番充滿魅力的話語所俘獲,虔誠地把額頭貼在公爵的手心。佩德羅·波吉亞公爵親切地對我說,“米凱萊托,你要成為我們的保護者?!?/br>我點點頭,抬起臉。在那時,我忽然看見公爵背后的公牛像上有一團黑影,立在牛角上,黑色的衣袍紋絲不動——然而我眨了眨眼,那道黑影又消失不見了。公爵接著對我說,“你將和我的兩個弟弟一起學習——胡安和西澤爾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隨著時間增長,總有一個人會比另一個人更強勢。和他們在一起,了解他們,以便將來能夠輔助他們?!?/br>最后,公爵強調說:“永遠記住,我們波吉亞家族,是一個整體?!?/br>我點點頭。公爵向我伸出手。我吃了一驚。在遲疑了很長時間后,我抓住了公爵的手掌。佩德羅·波吉亞的手非常溫暖,我帶著受寵若驚的心情跟在他的身后返回原來的房間。一路上,我心里疑慮重重。我真的有被這樣重視的價值嗎?公爵的眼睛雖然沉靜清澈,但仍然那樣深不見底。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些令人費解。在始終疑惑不安的心底,剛剛那一閃而過的黑影又浮現在眼前——那究竟是什么人?是刺客?還是幻覺?胡思亂想之間,公爵停下了腳步,我聽見西摩大人干枯的聲音。“大人,我正在找您?!?/br>“真是抱歉,”公爵道,“我剛剛在園子里四處走了走?!椅矣惺裁词虑閱??”賢者說,“我是來向您告辭的。我打算返回瓦倫西亞了?!?/br>公爵臉上的吃驚稍縱即逝。“這真是非常遺憾……難道是沙之城有什么事情發生了嗎?”“并非如此?!?/br>“那么,難道是我有讓您感到不愉快的地方嗎?”“不,您非常親切?!?/br>公爵臉上的笑容淡淡地,“……我想我們還是彼此坦誠相對吧?!遣辉敢馀c我們成為朋友嗎?”西摩導師垂著頭,我看見他干癟的嘴唇輕輕摩擦了兩下,“不,恰恰相反,公爵大人,您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大多數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您所吸引?!?/br>“然而?”“然而我已經遠老了——不再適合計算毒藥的配方和研究殺人的機械,只能在沙堡里靜靜地等待被上帝遺棄的時刻到來?!?/br>公爵聽了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睛,并沒有說什么。賢者向公爵躬了躬身:“我離開之后,風語者會來羅馬,我已經給他寫過信,他將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照看您的家人的安全?!?/br>“如此多謝了?!?/br>公爵并沒有進一步挽留,只是點頭道,“愿閣下一路順風?!?/br>賢者告辭,轉過身前,他抬起厚重的眼皮,渾濁的眼珠不經意地朝我看來。那一瞬間,他蒼老的藍灰色瞳孔里好像盛著無數話要對我訴說一般。“愿公爵殿下武運昌盛?!蔽髂Υ笕苏f道。第三章蜂鳥的公主波吉亞家僅在羅馬市內就有三所豪宅,另有城外的莊園和牧場。在我抵達羅馬的第二天清早,我們就乘坐馬車進入了羅馬城內。公爵和他的下臣乘一輛馬車,我則跟胡安和西澤爾乘另一輛馬車,車里還有一個資歷很高的侍女翠碧西,和波吉亞兩兄弟的家庭教師穆里?艾諾。穆里曾是西班牙北方接壤法國的地方軍隊里的教練,在戰爭中受傷之后,他在薩拉曼卡大學擔任助教。穆里是個嚴肅得過分,以至于額頭上深深聚起莊嚴的皺紋的年青人,也許還不到三十歲,但是卻比那些古板的修道士看起來還要古板。家庭教師坐在馬車的角落里一動不動,讓本來就沒有什么說話聲的空間變得格外壓抑沉悶。西澤爾是在清晨時分清醒過來的。于是公爵立即決定從城外的別墅里回到城內。城南的大宅里擁有更多的護衛,也有更多的女仆和侍從,對兩個男孩來說更加安全。胡安仍然持續地昏睡著,從賢者走之后他就開始發起低燒,負責照顧兩個男孩的侍女翠碧西顯得憂心忡忡。胡安躺在她得懷里,虛弱得皮膚都開始變得透明起來。西澤爾蓋著厚厚的毛毯靠在車窗邊,眼神順著窗簾的縫隙飄向窗外,望著深藍色清晨的熹微天幕,神情郁郁寡歡。“西澤爾少爺,請您把車窗關上,胡安少爺還病得很重?!贝浔涛鲬驯е驳纳n白腦袋,皺著眉。西澤爾只是冷著臉繼續看著窗外,當做完全沒聽見。“米凱萊托,請你幫西澤爾少爺把窗戶關上好嗎?”翠碧西生氣地轉向了我。我看見胡安滿頭的冷汗,點點頭,站起身向西澤爾那邊傾過身去,西澤爾嚇了一跳。我直接越過他的面前把窗戶啪的一聲合了起來。西澤爾吃驚地看著我的舉動,黑色的水汪汪的眼睛里,驚詫轉為了氣憤。我裝作沒看見他瞪著我的眼神,面無表情地往后一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繼續發呆。從眼角的余光里,我看見西澤爾恨恨地咬了一下嘴唇,忽如其來地,我心里變得有點開心——作為他一開始給我冷眼的回報,今后我也完全不打算給他什么好臉色——我們走著瞧。我在心里哼了一聲。馬車穿過臺伯河上的大橋,輾轉進入一條私家的小巷,停在大宅的后院。在一扇掛著常春藤的木質大門前,車夫系住了車。伴隨著吱嘎一聲開門的響聲,我們還沒有陸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