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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瓜子都嚼碎了,滿嘴都是渣子,趕緊呸呸呸。果不其然,那天夜里月鉤剛掛枝頭,道士就來了,對著附近鄰居說道“夜成陰,妖氣最濃,都直沖天?!?/br>謝長安那雙狐耳賊靈,聽見人聲吵鬧就知道事兒不好。隱隱約約像是有人擺了陣,這架勢是要捉妖。謝長安心道,區區凡人,連你狐爺爺都敢冒犯,這要是在野外,非耍得你哭爹找娘。想著自己還憤憤不平地蹬了下腿,把傅望之給蹬醒了。后來人聲逐漸消散,但謝長安遠知不會作罷。他并不懼怕與道士斗法,他只怕道士當著傅望之的面指著自己喊孽妖,怕看見傅望之的眼神。道士決定第二日先登門拜訪此家住戶問清情況,卻不想恰好倆人不約而同誰都不在家,一整天未歸。傅望之早在道士入城時便察到內股氣息,加之昨夜格外濃厚,這事他心底也是明亮得很。道士吃了個閉門羹,四處打聽知道這院子里是居住了兩個男人,多年來并未鬧過什么怪事,也未出過命案,心里隱約有了個七八分猜測。謝長安在城里閑晃了好幾圈,本是想找個地歇腳,但回想起剛住之始自己妖氣重的rou眼都可見,怕堆在何處又引出事端,只好不停地溜達,還碰見了溜達的傅望之。倆人打了個照面,誰也沒有多說多問,便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那天謝長安琢磨了一天,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主動去尋了那道士,找一家小茶肆,轉了轉腦袋瞅見四下無人,便偷偷地對人說道“我是妖?!?/br>道士啜了口茶,很淡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br>謝長安又說“我不曾害人?!?/br>道士又喝了口茶,又點頭“我知道?!?/br>謝長安沉吟片刻,難得認真地說道“停留人間自有我的原因。內人是凡人,只守他過完此生我便走?!?/br>輪到道士驚訝了,把眉一挑,反問道“凡人?”謝長安點點頭,“對,他最近氣血不足,身子弱,又總嗜睡,我得照顧他?!?/br>道士心說,那是因為他是條蛇,他得冬眠。近乎一樣的說辭道士在一天內聽了兩次,也不知該不該笑。“我沒有棒打鴛鴦的愛好,只要你一心向善,我便不會做多余之事?!钡朗孔罱K沒有道破,此緣有趣,便讓他有趣下去。謝長安雙手一抱拳,“那便多謝?!?/br>不覺間數十載已過,朝夕之間緩緩踏過了曉風殘月,是歲月靜好。這日有人在街頭同謝長安打招呼,謝長安愣是沒認出來,直到人家說了大半天的話才想起這是婚宴那天做菜的廚子,竟是已此般老態。“兄弟,你咋白了?”謝長安指了指廚子的發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納悶道。“小公子,已是過去三十多載啦,不服老不行啊?!睆N子摸了摸自己滿面的胡茬,連帶鬢角都染了雪色。“已是三十多載了?”謝長安心底如遭雷劈,三十多載了??怪不得前些日子隱約見到傅望之生了白發,謝長安頓時走神,心頭想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一時間心里不是滋味。“倒是小公子神奇得緊,這么多年了不見半絲變化?!睆N子抬起眼睛來和藹地打量著高挑的謝長安,念著童顏這種事還竟真存在。“咳咳咳…沒有沒…咳最近身子骨也不大好?!敝x長安立刻低頭咳嗽,咳得肺都快出來了,心里手忙腳亂地算著自己該多少歲了。“公子這…咳得也太厲害了,可別是肺癆?!?/br>“沒有沒有,歲數大了?!敝x長安的搪塞漏洞百出,要擱平日他那機靈勁兒斷不會出這種事,只是三十多載的歲月,他竟消化不來。謝長安悶著頭往家走,心里頭盤算著自個得五十了,這意味著傅望之也有五十了,想著想著就難受得不行。他一腳蹬開家門,指著凳子瞅著傅望之,頤指氣使道“你坐下?!?/br>傅望之一頭霧水的撩起袍子,坐于紅木交椅上,只見謝長安伸手撥開傅望之的長發便仔細瞅。傅望之心里頭咯噔一下,忙借法力展出幾縷白發,心神一時有些不寧。謝長安瞅了一會便瞅不下去了,坐在傅望之對面,把臉埋在桌子上,傅望之便謹慎地而靜默地端詳著謝長安,心里五味雜陳。“傅望之,為何人要有生老病死?”謝長安抬起頭來與傅望之四目相對,見到眸還是那雙深沉清冷的墨眸,眼角卻有了細紋。傅望之沉默不語,這是他最不愿思量的事,若是有朝謝長安離他而去,他怕是要陪謝長安一同下三尺黃土,共入輪回。謝長安一面憂心傅望之的生命,一面兢兢業業地搬著小板凳坐在家門口觀摩過往老人,按照相同的白發和皺紋把自己變老。不知不覺就又是一輪三十載。倆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秋風蕭瑟而過,卷起庭中落葉,吹老了歲月千千重。傅望之真的老了,不能陪他上山采藥,也不能常鳴琴與他聽。謝長安也老了,雞都不養了,一天到晚也不上躥下跳,除了那雙明亮的眸,已難再見韶華模樣。謝長安躺在搖椅上,一晃一晃地望著九霄碧落,想著若是他修為再強些修成了狐仙,修成了上神,能不能為傅望之續命,他什么都不要,只挽一條命。良久,傅望之突然探手勾上了謝長安的指尖,隨后兩只爬上皺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所謂白首不相離,所謂相伴共蹉跎,怕是此生最長情的浪漫。這夜隔壁突然傳來一聲嚎哭,傅老大爺和謝老大爺裹著毛外套走出來瞧,見著竟是那廚子老張頭過世了,悄無聲息的就沒氣了,尸體蒙著白布被抬了出來。老張頭的妻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花白的頭發狼狽的四處散落,抱著老張頭的尸體險些哭抽過去。這悲烈的一幕深深的震撼了兩個老妖怪的心靈。回院以后謝長安如何也睡不下去,偷偷地起床踩著鞋,坐在庭院里的青石板上,望著地面出神,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沒一會一顆豆大的眼淚就突然掉下來了,謝長安抹了抹,又一顆豆大淚珠掉在手背上,隨后一發不可收拾。謝長安不敢哭出聲,咬著嘴唇強忍著哭腔,不停地拿手和衣袖抹著眼淚,抹得臉都發疼。傅望之就立于屋門口輕倚著門柱,沉默地注視他蜷起來哭的背影,注視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心尖的痛楚一寸寸蔓向全身。兩人又在院子里曬了十年太陽,相互靠了十年,終于把存的錢財都靠光了。總要吃飯謀生的,沒辦法的兩個老妖怪再次撿起柴房里那落了厚厚地積土的大竹筐,頂著花白的頭發去采藥。深吸了口山上的新鮮空氣,謝長安又想起了以往兩人在山上度過的幾十年歲月,竟是覺得恍如隔世。想到此,謝長安探過手去捏了捏傅望之小腹上軟下來的老rou,沒忍住手欠又捏了把傅望之的襠,逗道“不行了吧?”傅望之特別想說他行,馬上到嘴邊的字又硬生生給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