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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干身穿粗布胡服的漢子們圍在當中,瞧起來受傷不輕,就連威猛的白老大也被鮮血染紅了一條胳膊,其余的弟兄更是叫苦不迭,許沖大叫道:“兄弟們別怕,我來助你?!闭f罷抽出軍刀便撲進了陣中。 楊宗志叫道:“住手!” 趕緊讓朱晃去攔下了許沖,他們隨行而來的有一百多烈騎,氣勢騰騰的圍在了四周,胡服漢子們的氣焰頓時怯了,漸漸收攏退開,白老大等人得以出圍,被人扶著擋在身后。 朱晃跳下馬給白老大檢視了一番傷口,見到他胳膊內側被人用刀重重的砍了一刀,深可見骨,許沖氣道:“***的,就連一些平頭百姓也是如此囂張跋扈,怪不得是蠻夷之人?!?/br> 楊宗志蹙眉問白老大道:“怎么回事?” 白老大一臉鐵青,疼的咬牙切齒,說不出一個字來,他下面人怯弱的替他回話道:“我們來找他們算賬,沒想到他們人越來也多,而且悍不畏死,所以都傷得不輕?!?/br> 楊宗志狐疑道:“突厥的子民也有恁的勇猛……”別人他不清楚,但是白老大的身手他是見過的,和神力無敵的朱晃也有的一拼,北郡多次大戰,白老大都是沖鋒在前,也沒見他受過這么重的傷,卻是栽在了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子民手里。 回頭看了看那些胡服漢子們,見到他們并不散去,而是團聚在黝黑的塞夜河邊,有人領頭高聲叫喊了一句什么,登時激起了他們同仇敵愾的義憤,居然沖著這邊大聲叫嚷了起來。 不遠處的城頭上,和城門下站滿了圍觀的人群,有的是守城兵,有的是普通的百姓,這叫聲一起,竟博得眾人共鳴,城樓上和城門下也不時的傳來同樣的呼喊聲,遠近響成一片。 楊宗志對突厥話只是粗懂幾個常見的字,其余的便大多聽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們在叫嚷些什么,只見到這些人的臉孔漲得通紅,聲音合在一起,震耳欲聾。 隨口叫過來一個略通突厥語的士兵,問話道:“他們叫的什么?” 士兵側耳傾聽片刻,臉色難看的回答道:“大人,他們似乎叫的是……叫的是……” “叫的是什么?”楊宗志再問一遍。 那士兵無奈的學著說道:“他們叫的是……‘南蠻狗滾回老家去!南蠻狗滾回老家去!’” 楊宗志咬緊牙關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心想:“原來是白老大所為激起了民憤……”但是被成千上萬人合在一起,當面大罵“南蠻狗!”,心底里還是頗為不好受的,又不能對著一群手無寸鐵的子民動武,況且這是在人家的地界上,一個鬧得不好,事情便弄大了,越發不可收拾。 許沖等人聽著士兵的學話,恨不得拔出軍刀,向那側扔了過去,楊宗志嘆了口氣,下令道:“回去吧?!?/br> 白老大喘過了這口氣,氣道:“我們就這么走啦?白被他們打了一頓?!?/br> 楊宗志理也不理,徑自牽著馬走了,身后突厥人轟然喧嘩,忽日列走過來道:“打不得的,我們就這么一打,人家馬上有了對付我們的借口,在這里,咱們原本就立足不穩,時刻戰戰兢兢,這是外事,不像在南朝國內,一切都可以商量解決?!?/br> …… 回營后給眾人包扎了傷口,白老大氣得傷口也不理,便回去小帳躺下了,楊宗志帶著洛素允,提著藥箱給他親自看了傷處,又陪著他說了好一會話,才將他平息下來。 出帳后,楊宗志對洛素允說道:“這幾日-你多看著他一些,不要讓他再出去惹事了,現下時刻敏感,讓他這么一鬧,大事要敗?!?/br> 洛素允嬌媚的橫了他一眼,撅著嫩紅的小嘴道:“我看他們的主帥也不比他好多少呀,最愛惹是生非,他的所作所為,說不得都是跟著主帥學得嘛?!?/br> 楊宗志聽的哭笑不得,現在的洛仙子,哪里還是過去那戴著方巾,一舉手一投足都是仙氣凜然的姑娘啊,分明是個嬌滴滴,孺喏喏的刁蠻小丫頭,真實的緊,不過這時候還真是沒心思調笑這丫頭,在異國呆的久了,總是有些心神不寧,賽鳳還沒有任何的消息,偏偏大營中總又事情不斷,頭疼了這頭,頭疼那頭。 在秀鳳的面前拍了胸-脯,定要將她們姐妹倆捆在身邊一輩子,這話說起來容易,作起來可就不簡單了呀,漫說現在沒有賽鳳的消息,就算是聽到了她的消息,又怎么能將她從高高的呼倫山巔,冥王教中救出來,更何況他現在連踏進鳳凰城的機會都沒有,一旦走進去,無不是前呼后擁,成百上千雙眼睛死死盯著,哪容他迂回做這些事。 有心回帳內和洛素允,丁嬈嬈打打紙牌,可是心思亂了,出牌顛三倒四,大違常態的輸的一塌糊涂,就連嬌怯的丁嬈嬈都贏不過,洛素允大獲全勝,拍拍小手兒,吩咐楊宗志去給她沖茶,然后與丁嬈嬈溫婉的端坐在小床邊,細細的品茗。 小嘴里含著甘苦的夷陵茶,茶香撲鼻,口齒和嗅覺頓時變得靈敏了起來,身邊環繞著好幾個香噴噴的氣味,其中有自己身上的甜甜味道,也有丁嬈嬈秀發末端那清新的味覺,洛素允嘶的抽了一口氣,忽然蹙起彎彎的秀眉,表情怪異的道:“什么味道呀……?” 楊宗志的腦子里掛著賽鳳,聞言奇道:“什么……?” 洛素允嬌媚的瞥著他,淡淡的輕笑道:“我說這味道好奇怪的呀……” 楊宗志緩緩走過來,俯身道:“是么,難道是茶沖錯了,或者是水沒燒開?”低頭看了看洛素允和丁嬈嬈手中的茶盅,都只是淺淺的啄了一口而已,在素白的茶杯邊緣,留下了兩個同樣細小,卻又同樣粉紅的唇印。 楊宗志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就要接過她們手中的杯子,洛素允屈指在他的手背上輕彈了一記,玩味的盯著他道:“我說的不是茶水,而是……身后你的被窩里,怎么有股似乎陌生,又好像熟悉的香味呀,對不對,丁師妹?” “啊……”丁嬈嬈驚慌的轉過頭來,拼命搖頭道:“不是我,洛師姐,我……我沒有……”guntang的茶水險些撲了一袖。 “噗嗤……”洛素允嫣然嬌笑一聲,嘆氣道:“我也沒說是你呀,這味道可不是咱倆身上的,壞東西……你說呢?” 楊宗志嘿嘿嘿嘿干笑幾聲,昨晚秀兒那小狐貍在這被窩中纏綿了一宿,自然會留下她發膚的脂粉香,這三個鳳舞池弟子中,洛素允的體香輕盈,而丁嬈嬈素淡,唯有月秀鳳的體香濃烈馥蜜的多,多時縈繞不去,自然能聞出分別來。 低頭看到丁嬈嬈一臉慌亂的煞白,恍惚是做賊心虛的模樣,楊宗志不禁又啼笑皆非,他與丁嬈嬈沒有什么牽涉,雖然偶爾丁嬈嬈會和洛素允一道,盤腿坐在小床上打牌,留下些氣味也很尋常,但是她驚慌個什么,自己都沒有覺得羞赫害臊,反而她這個事外人倒好像犯了過錯一樣。 洛素允同樣看著丁嬈嬈可憐兮兮的垂著小臉,精美的臉頰上渲染欲滴,她心下不由得暗暗嘆氣:“傻姑娘呀,你只敢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的爬到他的床邊,對著他低聲呼喚,不停垂淚的么,大哥啊……大哥啊,這會子怎么又叫不出口哩?!?/br> …… 下午正要用飯的時刻,外面來人傳喚,說是博祖裔等候在營門口,楊宗志帶著許沖迎出門口,見到博祖裔穿著精美的胡服絲袍,鄭重的負手而立。 想起今早發生的事情,便以為他是來代表王庭質問的,沒料到剛剛走過去,博祖裔便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大人快請更衣,在下等候多時了?!?/br> 楊宗志回頭和許沖對望一眼,狐疑的道:“更衣作甚么?”這種時刻,暮色已經在晚霞邊微微沉落,即便是重啟和談,時辰也并不恰當。 博祖裔抱胸道:“為了歡迎遠來的貴客,我王庭貴族特意設下了精美的酒宴,款待各位大人,還望各位大人能夠賞臉,隨在下一道赴宴?!?/br> “哦……”許沖笑道:“賠罪酒是吧,我就說嘛……你們再怎么野蠻,也該懂得遠來是客這種道理啊,招呼怠慢了,主人家的臉也沒地方擱呀?!?/br> 博祖裔尷尬的笑道:“那是……那是?!?/br> 楊宗志思忖道:“貴主上今夜是否要列席呢?” 博祖裔趕緊回話道:“時機還未成熟,還請楊大人稍安勿躁,多等待一兩日?!?/br> 楊宗志聽的不禁失望,這神神秘秘的背后人,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呢,千方百計的吊住他們,卻又遲遲不肯露面,忽然心頭一動,想起月秀鳳所說,那位蕭太后正在回朝的路上,不由得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大羅便代表的,正是蕭太后的懿旨,怪不得他總說時機還未成熟,那位蕭太后正在極北的故土納福,匆匆趕來,因此露不得面的。 想清楚這一節,楊宗志只覺得堵在心田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這便是最好的局面,在四國內,扎西哈多面臨蕭太后的針鋒,兩虎相斗,他才有機會從中牟利,多等一兩日,便多等一兩日吧。 他和許沖急忙回去更換了正式的朝服,楊宗志還是穿著寬帶儒衫,而許沖卻是一襲武將做派,帶領朱晃等人,跟著博祖裔入城后,天色剛剛黑盡。 整個鳳凰城籠罩在霧色里,這里三面靠山,城下一條蜿蜒的大河穿過,可謂是一塊風水寶地,楊宗志的心頭頗有感慨,一年前,他與莫難趁著天黑摸進鳳凰城時,四周也像現在這般的漆黑,他去尋找秀鳳,而莫難偷偷打開了南門,二人在塞夜河畔分道揚鑣,再會面時已經是陰陽兩隔了。 此刻再度舊地重臨,心情和身份完全是兩樣的,唯有鳳凰城中肅殺的黑夜不變,城內刮起了冷風,楊宗志的雙手漸漸握緊,莫難被固攝間接害死,這仇總算是在幽州城外報掉了,可憐莫難死在戰場上,尸骨也沒留下,有心想要告慰他在天之靈,也不知該對著哪個方位朝拜。 楊宗志抬頭看了看天空的夜色,星光燦爛,前方的夜空中驟然亮起了燈火,歌吹緩緩隨著冷風入耳,曲子是異族的小調,聽著頗為蒼涼,也不知是不是城中的百姓在飲酒作歌,博祖裔展手豪聲道:“大人請快走一步,王庭就在前面不遠啦!” .第607章雍容之一 天色剛黑,楊宗志和許沖跟著博祖裔入城赴宴,初進城時,眼前一片茫茫的夜色,這里畢竟不是富庶繁華的中原,漫說跟洛都的錦繡相比,便是其他的大城,現在也應該是華燈初上的時辰,鳳凰城內黑漆漆的,偶有幾座黃土搭建的矮房中透出幾絲亮色,想來這里的百姓們平日油燈,草燈用的也少,到了夜里也沒有什么去處和娛樂。 不像中原,夜色初上,正是花叢柳巷開放的好時間,處處紅燈高掛,洛水河,秦淮河,哪里沒有文人才子和傳世佳麗之間的韻事,這也許就是北方四國一直覬覦窺藐中原大地的根本原因。 和南朝比起來,這里的百姓簡直過的就是苦寒的日子,氣候寒凍不說,土地貧瘠,沒有什么富饒物產,更提不上千姿百態的文化韻味,他們的一生……也許就是這么碌碌而為罷了,白天放牧趕羊,夜里在矮房子內摸黑而眠,那些有幸見識到南朝江山的人,才會對那里的繁花綠葉有著如此的神往。 這股子神往漸漸轉化為妄圖占為己有的奢-欲和貪念,百年前南朝立國,就一直糾纏于北方邊牧民族的入侵,大軍和將領們換了一代又一代,可以暫且打退賊人的鐵騎,也可以在談判桌上許以甜頭好處,讓他們得益而歸,卻不能將這些貪念完全泯滅掉。 楊宗志和許沖等人看到眼前荒涼的此情此景,頓時明白了為何這幾個國家,這幾個民族,會那么鐘情于去南朝燒殺搶掠了,他們的日子……的確過的太苦了,這里是鳳凰城,北方四國的政治軍事中心,情形便是這樣,那么其他的地方,大宛城,契丹和室韋大營,比起這里不是更差? 隨著博祖裔,沿著城中的塞觀夜河漫步走到城北,眼前黑漆漆的矗立了一座大山,夜里風高怒號,沒有火把引路的話,實在是什么都看不見,楊宗志猜測這里便是他曾經來過一回的呼倫山。 一年前,他和賽鳳躲在傅多坡隱居的小房內,被木羅科率人帶走,那天晚上城中爆發一場大戰,戰火隨處可見,因此倒還能看得清一些,依稀是在沿途見到了幾座宏偉的宮殿,不過其時楊宗志心有旁騖,也沒有多加留意,這時候四顧去看,只能就著星月亮色,看到眼前高高的絕壁,那些宮殿……卻是陡然消失了。 原以為還要沿著山崖峭壁向內走,前方引路的博祖裔忽然站住腳步,對著頭頂大呼小叫了一聲,周遭黑暗,楊宗志和許沖,朱晃,忽日列四人心頭微微震驚,這里太暗了,而且甚為荒涼,就連個巡城的營房兵都沒有,耳中只能聽到呼呼的凄厲風聲,其余的聲音卻是一點都沒有。 他們四個人入城后深入腹地,漸漸也覺得處境有些不妙,萬一人家心懷歹念的話,這里正是殺人的好去處,說不得早上白老大和突厥百姓起了沖突,引發人家惱羞成怒,也不去管什么不斬來使的律例。 許沖下意識的伸手到腰后去摸刀,右手尖按了個空,臨來前只以為是歡好赴宴,大醉一場罷了,哪里想到要去帶刀,況且跟著楊宗志久了,對他篤信十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