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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竹林里,問了一些我的事情,又問了一些旗內的情形,也好像娘親一樣大罵了我一頓……” 葉若碎聽到這里,面色一沉,大聲道:“他……他罵你了,他為何罵你?” 丁繼先靦腆的笑道:“其實……其實也不能叫作罵,娘啊,自從爹爹前幾年去世之后,孩兒便再也沒人管教,這老前輩雖然話說的嚴厲,但是……但是孩兒好像覺得爹爹又回到自己身邊了一樣,孩兒聽了他的話,卻是一點氣也生不出來,只是好生激動,那老前輩見到孩兒的樣子,便嘆氣的說到,只要孩兒做一個有志向的人,他便……他便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孩兒,娘啊,你說……這老前輩是不是一個大大的好人?” 葉若碎呆滯的沉吟了一會,恍惚的道:“嗯,是……是個大好人?!?/br> 丁繼先繼續道:“后來我便每天夜里依照那老前輩的吩咐,子時去竹林學他的功夫,這路掌法,便是那老前輩親口所傳,我心想,眼下四大長老為了立旗主的位置,明爭暗斗,孩兒學了這路功夫,便能讓他們的計謀得逞不了?!?/br> 葉若碎聽了這話,只是感動的手撫他的額頭,輕喚道:“好……好孩子?!?/br> 楊宗志躲在暗處,眼角微微潮潤,念想起在洛都時,娘親也好像眼前這葉若碎一般,對待自己萬般慈愛,口中話雖說的嚴厲,但是眼神中,也不時流露出葉若碎這樣的慈祥之意。他擰住鼻頭,轉頭又向暗影下的那黑影看過去,見到那人似乎是手扶樹干,竟也是一動不動。 丁繼先又震聲咬牙道:“娘親,待孩兒坐上了北斗旗的旗主寶座,件事情,便是去對岸找那個姓洪的老魔頭算賬,他一掌打死了爹爹,孩兒也用這一路掌法,定要幫爹爹報了這個血海深仇?!?/br> 葉若碎聽得面色擰住,皺起眉頭細思了半晌,才柔和的道:“先兒,娘親給你說一個故事,你聽了這故事之后,再來決定該怎么去作……唔,在十九年之前,這江南岸的景村里,有一戶大家族,那大家族里生了個姿色不凡的女兒,遠近聞名,四處的鄉親們聽說之后,都紛紛找了媒婆上門提親,想要把這女兒娶回家去?!?/br> 葉若碎眼神柔柔的發散,顯是想起了往事,她的嘴角微微牽動,又繼續道:“只是這家族的女兒生性清高的很,看不起附近求親來的人家,眼見她爹爹看著堆積如同山高的聘禮,樂得合不攏嘴,她心煩離亂之下,有一天便獨自跑到江邊去發泄痛苦,便在那里……她碰到了兩個人?!?/br> 丁繼先聽得入神,軒眉道:“哦?什么樣的兩個人?” 葉若碎低婉的道:“那日她來到江邊,天色已經昏沉沉的發暗,她獨自站在灘頭,吹著江風,心里亂如麻,正在這時,身后有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來,道:‘姑娘,你切莫尋短見!’那姑娘轉頭看過去,見到個魁梧的小伙子,一臉神色緊張的盯著自己看,那姑娘心想,我又不是當真尋短見,你這人大驚小怪。只是她轉念一想,當真還不如去死了的好,若是嫁給這么些碌碌的俗人,這一輩子,可就生不如死?!?/br> 葉若碎幽幽的嘆了口氣,道:“那小伙子想不到他無心之語,反而催發了姑娘尋死之心,姑娘凄婉之下,便想投江,那小伙子看的大驚,伸手來救,只是那姑娘自幼習了些武藝,那小伙子手忙腳亂的,反倒被那姑娘打了一掌,打落了江水之中?!?/br> 丁繼先聽得哈哈一笑,譏諷道:“好個蠢人?!?/br> 葉若碎皺眉道:“先兒,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可以罵人?” 丁繼先聽見娘親口中甚是不悅,趕緊束下面色道:“是,我錯了?!?/br> 葉若碎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冥想道:“后來……那小伙子爬上江灘,渾身上下濕了個透,姑娘眼見他這般狼狽的模樣,尋死的心倒也淡了,只是渾然沒有半點主意,便蹲在江邊嗚嗚的哭咽了起來?!?/br> 她閉住秀目,輕柔的道:“那小伙子雖然身手不錯,但是為人卻滯訥,他在一旁急的想要跳腳,卻也找不出半句安慰話來,只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后傳來個幽幽的嘆息,有個蒼老的聲音笑著說話道:‘年輕人,你這么毛手毛腳的,怎么不去問問人家,為何要到這里來尋死呢?’那小伙子一聽,頓時來了主意,便依著那老人家的話問了一遍,姑娘轉頭看過去,見到個白胡子的老道長,渾身上下穿的破破爛爛的,盡是油漬,她心里看不起這老人家,便回話道:‘我自尋死,干人家何事?’那小伙子一聽,立時又沒了主意,便將求救的眼神望向那老道長,那老道長哈哈笑道:‘可憐世人,參不透前程,避不開兇吉?!b模作樣的捏指算了一下,笑道:‘小姑娘是要……逃親,是不是?’” .第335章情義之三 楊宗志聽得心頭一跳,他一邊聽著葉若碎敘說舊事,一邊心底里卻是閃現出那個白發老道長的模樣打扮,心道:“這……這老道長莫非真是個神人不成,不然他怎么對天下事都看的這么透徹?!?/br> 回想起八年前在點蒼山腳下,婉兒正是因為受到這老道長的幾句點撥,才會靜下心來在派內等了這些年,不然以婉兒這丫頭的聰明伶俐,若不是這白發老道長一口算出點蒼劍派內的隱秘事,她定不會對他言聽計從。 今日在北斗旗大門外過那三關,其中斗棋這一關便是那老道長當年留下的殘局,楊宗志一年之后,方才猛然悔悟到他去年捉住自己斗棋的目的,楊宗志念想至此,不禁心頭又是悔恨,又是唏噓不已。 葉若碎低婉的嘆氣道:“那姑娘一聽,頓時呆呆的愣住,她由來聽說過這世上有些通仙之人,可以掐指算出古往今來,大到山河朝代的變遷,小至凡人家的柴米油鹽,她驟然得見,只是半信半疑,恍惚的問道:‘你……你是聽誰說的?’那老道長哈哈大笑道:‘你只說貧道說的對也不對,再做計較?!枪媚镄南耄合嚷犅犇阍趺凑f,若是個假的半仙,看我不一頓好打。此刻她被這渾渾噩噩的小伙子一打岔,再碰上個神神秘秘的老道士,一時竟也忘記了自己的心事,將注意力都轉移到這人的身份上去了?!?/br> 丁繼先輕聲問道:“娘,您說,這老道長會不會就是教孩兒這路掌法的神人,他既然通曉世事,當然也會知道此時我北斗旗中遭遇劫難,我們丁家自己創下的門派,到了最后卻是自己作不了主,他便又來點化孩兒來了?!?/br> 葉若碎咯咯的一笑,嬌聲道間:“先兒,你聽為娘的把話說完,再做判斷……嗯,那姑娘發話道:‘嗯,你說的不錯,我出來……正是……正是逃親來的?!切』镒釉谝贿吢牭么篌@,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老道長又哈哈大笑的回答道:‘小姑娘,你這為難事,本是天下最最容易解決的問題,沒想到你意志如此薄弱,卻要為了這么點小事尋死,當真可憐可嘆呀?!枪媚镆宦?,發怒道:‘讓我嫁給那些昏庸不堪的俗人,還……還不如讓我投了大江來的痛快,你不知我心中的苦悶,才會笑的這般輕易?!系篱L又嘆息道:‘好,我若說出一個辦法來,你依此去作,定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枪媚锫牭眯念^好生猶豫,便開口問道:‘是什么法子?’那老道長沉吟了半晌,才道:‘法子倒是不難,卻要看看你有沒有悟性……’他說到這里,便伸出食指,往身下坐著的大石頭上畫起線來,姑娘和小伙子湊過去看清楚,不覺心中都是大驚,因為……因為那大石頭百年屹立于江灘之上,本是經過江水反復沖擊而成,江水這么多年潮起潮落,都無法使這大石頭碎裂毀掉,只是磨平了它的棱角,這顯然是一塊頑石,而……而那老道長此刻仿佛切豆腐一般,輕松淡定劃在上面,指痕深入幾寸,內力倒是好生的驚人?!?/br> 費幼梅靜靜的站立在楊宗志的右手旁,耳中聽著花園里葉若碎說些陳年故事,心頭卻是忽起忽落,她偷偷的瞥了一眼身邊的楊宗志,只見他皺著眉頭,仿佛對這故事入了神,目光呆呆滯滯,渾沒有半分平素騙起人來的嬉笑俏皮模樣。費幼梅的心下卻是一柔,暗想:“這刻的他,或許……或許才是真正的他也說不定,幼梅兒呀,你若是這故事中的小姑娘,爹娘萬一也逼著你,去嫁給你不情愿嫁的閑人,你可也會去投江,不要性命么?” 她清楚的記得,幾個月前在襄州城外的古廟中與楊宗志見了一面,心頭便一直都不寧靜,整日里失魂落魄,大失往日清冷從容的心境,后來在天安城里再見到楊宗志,卻又失望無比的發現他……他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大騙子,騙盡世人,便連自己和爹娘,也騙在里面,她心知爹娘一貫的為人,并不注重相貌儀表,最是看重一個人的人品內心,因此才會對戰戰兢兢的柳順意師兄那般的滿意。 后來她不死心的跟在楊宗志的身后,眼見他一路來與自己似近實遠,卻又對他更是看不懂了些,直到……直到今日里她得知楊宗志的身份,才算微微有些恍然,費幼梅心頭柔柔的泛起漣漪,小心思里轉來轉去,全是楊宗志一會笑嘻嘻,一會沉著臉的對待自己,她心中忽然明白過來道:“為何今日會發了這么個噩夢,夢到……夢到他決然的獨自走了,全是因為……全是因為今日無意中知道了他的身份?!?/br> 楊宗志的鼎鼎大名她過去并未注意過,只是從史敬那么一大幫江湖漢子口中得知過一次,這么一個朝廷中風頭正勁的武將,卻是得到江湖豪杰們的交口稱贊,費幼梅卻忽然覺得他這身份距離自己有些遠,還不若……不若他當真是個江湖里的少年,一旦有朝一日他身份一變,回了朝,坐上了大官,背轉過身去,哪里還會記得……有一個傻呆呆的小丫頭會日思夜想的癡念著他,又哪里……還會記得遠在天邊的雪山之上,正有一朵即將香消玉殞的枯萎雪蓮,猶自殷切的盼望著他。 費幼梅的心兒緊了一緊,黑暗中哆哆嗦嗦的伸出小手去,輕輕捉住了楊宗志的大手,那大手入手冰涼,恍如她此刻的心情。 葉若碎咳嗽一聲,接著道:“過了一會,那老道長在石頭上刻下一個棋盤,才從自己的口袋里取出黑白的棋子,在棋盤上擺落了起來,姑娘和小伙子一道看去,見到原來是個殘局,便問道:‘這是……這是什么意思?’老道長笑呵呵的道:‘你過得了貧道的這關,才有機緣聽到貧道的主意,你若是過不了,那可對不住,天機便不可泄露?!枪媚镒孕∫簿ㄇ倨鍟?,聽了老道長這么一說,便不服氣的道:‘怕了你么?’她抬起手來舉起白棋,左右舉棋不定,小伙子在一旁看的不忍,便低聲懇求道:‘老人家,您是仙人,點化世人豈不是美事么,怎么還要出些難題出來?!系篱L只是閉著眼睛歇息,捏著自己少少的幾縷白胡子,并不作答,那姑娘仔細看過去,這……這白棋分明無解,乃是必死的廢棋,不覺怒氣的心想:‘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我不如胡亂下幾步,點掉自己的氣眼,看他又能把我怎么樣?!倍±^先驚訝的道:“娘啊,您時常教我下棋,一直都告訴孩兒,氣乃是棋局中的關鍵所在,她點掉自己的氣眼,豈不是……豈不是求死之舉么?” 葉若碎咯咯嬌笑道:“先兒,那姑娘此舉本是意氣用事,她年方豆蔻,對著凡塵錦繡充滿了美好的向往,只是此刻被爹娘逼得緊了,反而生了厭世之心,沒想到老道長看了一步,竟是訝異的叫了聲:‘孺子可教?!僮邘撞?,老道長不怒反喜,哈哈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的很?!枪媚锖托』镒硬乓坏擂D向棋盤看去,見到這殘局竟然棋勢大變,方才還是黑棋必勝,被那姑娘這么胡攪蠻纏一番,此刻……卻已是白棋的天下了?!?/br> 費幼梅握住楊宗志的大手,只覺得兩人的手心間漸漸透出溫暖,這暖意熏得自己的心頭迷醉,鼻子中聞到他男子的氣味,費幼梅更是難以自拔,恍惚的想起今日楊宗志一番比棋,說不得也是他胡攪蠻纏的下法,攪得葉若碎也只得投子認輸。她暗暗咯的一笑,便將整個小腦袋也依靠在楊宗志的側面,秀麗的臉頰緊緊的貼在上面,頓覺心頭安定了些,卻渾然忘記了另一邊還有位千嬌百媚的少女環伺在旁。 葉若碎道:“那姑娘勝了棋局才恍惚的意識過來,原來這棋局乃是考驗人心,人若是不抱著必死之心,定然不會這樣大違常理的下法,若是中規中矩,卻是……卻是必敗無疑?!?/br> 她說到這里,幽幽的嘆了口氣,丁繼先聽見,不覺接口道:“娘啊,那……那后來這老道長,又出了個什么主意給姑娘呢?” 葉若碎笑道:“那老道長讓姑娘附耳過去,在她耳邊說了三個難題,說到……姑娘若是回家之后,便將這三個難題懸掛在外,言明若有人能闖過這三道難題,便傾心相嫁,萬無推辭,若闖不過來,便不合自己心目中的才氣人品,便是拿再多聘禮,找再多媒婆,也是無濟于事。那姑娘回家之后,果然一一照辦,不過兩三月之間,前來應題的人不下四五百,卻是沒有一個能夠順利過關,人家沒闖過三關,便沒臉繼續提及下聘的事情,這樣一來,這姑娘倒也耳根清凈的過了大半年,咯咯?!?/br> “三道難題?” 楊宗志聽到這里,心中有些恍然大悟,為何先前葉若碎會提出這么一個同樣的提議來,顯然是她想讓今日聞訊趕來的江湖豪杰們知難而退,便故技重施了一次。他想到這里,才猛地發現右手中柔柔的極是滑膩,微微偏轉過頭去,竟然見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