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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著橋上的筠兒,目中才透出一股溫柔之意來。 青衣公子見那白袍少年毫不理會自己的說辭,不由面上一惱,徑自又道:“是這樣的,小生我最近見筠……見西門小姐心情不好,情緒一直好像不太高,正好我手下在此間無意尋獲一顆極品夜明珠,便想著拿來給小姐賞玩一下?!?/br> 他說話間收起折扇,從懷中鄭重的取出一顆龍眼般大小的玉石珠子,舉起來在烈日陽光下隨手一晃,眾人只覺得面前一暗,仿佛太陽的光芒也被他手中的夜明珠吸去了神采,心中不由都暗喝:端的好寶物。 那青衣公子耳聽眾人嗡的一聲,這才斜睨旁邊的白袍少年一眼,目中閃過一絲得色,再恭敬的雙手捧起,將那價值連城的夜明寶珠獻于筠兒的面前,誠懇道:“還望小姐能夠喜歡笑納,小生當然知道,這夜明寶珠雖珍貴稀有,但是若與小姐比較起來,只能算作米粒,若它能有幸被小姐看上,并博得小姐一笑,那才是它最大的造化,到時候珠美人嬌,更增添了它無上的姿采才是?!?/br> 這青衣公子不旦獻上貴禮,而且口中話也說的漂亮,讓人難以生出拒絕之心,筠兒隨眼看了一下,不覺皺起了眉頭,正在沉吟間,一旁的白袍少年卻是嗤的一聲,甚為不屑,譏道:“哼,盡拿些黃金白銀,玉石寶珠的獻寶,當真是俗可不耐,丁公子還是把這些俗物送給你那些粉姐相好的罷了,她們想來才是最喜歡……筠兒小姐,彭某知道你羅天教地廣人博,若論起天下富足來,除了當今皇室,你羅天教自是不遑多讓,所以一些黃白之物,無論再多稀罕少有,你們見多識廣,也是看不上眼……” 他說到這里,從自己衣袖中抖出一副小巧卷軸來,展手拉開,笑道:“但是彭某又知道筠兒小姐,自幼熟讀天下名篇,酷愛字畫典籍,所以彭某特地差人趕往洛都,不計代價的尋到了如今天下最有名望的才子‘史中郎’――崔代的親筆墨寶,再命人一路不歇息,千里運送過來,諾,這篇便是了?!?/br> 這白袍少年一邊說話,一邊注視著筠兒的臉色,見她雖還是面色清淡,但是相比起方才那青衣折扇少年,筠兒顯然是對自己手中的禮物,更感興趣一些,見她依稀斜眼對自己手上的字畫多看了幾眼。 白袍少年余光看到身邊那公子已經氣得面色鐵青,七竅生煙,更是志得意滿,將手中字畫展的更開,自己轉頭對著字畫,搖頭念道:“嗚呼,玉女撫琴哀,惆悵入心來,敢問何所思,明月由夢慨,舉杯欲相邀,琴終芳影殆,繞梁三日絕,留得癡心在?!?/br> 白袍少年念到此處,又大喝道:“好詩啊好詩,這崔代果真是有真才實學,這圖上的玉女,隔簾撫琴,面貌雖看不真切,卻又讓人不禁心生親近仰慕之意,就如筠兒小姐一樣,實在是人間不可多得的佳人矣!” 青衣公子看著自己的死敵在自己面前口生蓮花,心中嫉恨無比,他轉頭緊緊盯住筠兒的面容,見她果然動了心思,轉頭仔細向那死敵手中的字畫瞧去,目中神色有些悱迷,他生怕筠兒被那人手中的字畫所迷倒,趕緊大聲道:“一副破字畫,有什么好看的,我家里這樣水準的字畫,那也是多的是,每日掛在那里瞧著,慢慢也都稀松平常的緊,西門……筠兒小姐你要是喜歡,趕明兒我全部都取來送給你,好不好?” 這青衣公子見自己的死敵喚筠兒叫作筠兒小姐,而自己只能叫她西門小姐,聽著更是生分的多,不覺暗中也是換了稱謂,在這上面,當然不想自己輸下一陣。 筠兒聽了這話,輕輕搖了搖蜷首,放眼向那字畫看去,見那字畫中是一副青毫筆墨潑灑的丹青,隱約看見小橋流水,荷花池畔,橋的盡頭是一座梨園,園子門上有一個不知是木簾還是竹簾的遮飾,就在這遮飾背后,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窈窕的女子在端坐撫琴,這時正是夏初,荷花隱隱盛開,花瓣含苞欲放,栩栩如生筠兒看了一會,緩緩道:“不然,彭少俠手中這幅字畫,畫工精巧,筆法細膩,只不過……” 這白袍少年正是前些日子在西蜀做客的雁蕩山少主人彭懷玉,他聽了筠兒對自己手上詩畫的稱贊,心中涌起一陣狂喜,只差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但是他又聽了后半句,緊緊接問道:“只不過什么?” 筠兒又仔細盯著那畫看了幾眼,嬌聲微嘆道:“只不過這畫中即便是一朵荷花花瓣,也是細致入微,偏偏在畫這女子面貌時,卻僅僅留下一個輪廓,不著一墨,想來這崔代也是沒有看清楚那女子的真實樣貌,又或者他心中另有想法,不好表達出來,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遺憾,只是這崔代畫工甚為犀利,便是這么幾筆輕輕的勾勒,將那女子憂傷難過,傷心欲絕的意境心情卻是深深描繪了出來,哎,留得癡心在……留得癡心在,這位……這位jiejie看來也是個可憐人那?!?/br> 筠兒聲音絕美耐聽,說到這里,一時不覺想起自己的心事,心中大是起了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心思,對那畫中沒有面貌的女子也是頗為同情憐憫,橋下兩位公子聽到,一個心中狂跳,一個失落沮喪,表情神態各不相同。 楊宗志和身邊眾人也是站在不遠處,將這三人的對話聽了個全,羅三哥性子沉穩,一直都想勸說副壇主趕緊離開這里,此時正是敏感時刻,免得被人發現又多生是非。 小茍子卻是年輕氣盛,聽了那幾人的說話,不覺呸的一聲哼道:“這北斗旗的丁小子和雁蕩山的彭小子,幾個月來流連在我教中,賴著就不走了,哼,看他們色瞇瞇的樣子,分明是貪戀我公主的美色,哪里能安什么好心?” 楊宗志微微一笑,暗道:哦?這個青衣折扇公子,就是北斗旗的少旗主丁繼先了么?楊宗志不覺對他多看幾眼,腦中想起莫難曾對自己說過,這少旗主后來迷戀上魔門小公主筠兒的事情,心想:我過去聽說這少旗主喜歡筠兒,為了筠兒甚至連自己北斗旗下十三個分旗都愿意拱手送給她,我還兀自不信,現在看他的表現,這事倒是大有可能了。 楊宗志剛剛想到這里,突然他們身后一個稚嫩的女子聲音響起道:“你們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敢跑到這里面來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啊?!?/br> 眾人不由都是轉頭,看見一個小巧可愛的姑娘,一身翠綠衣衫,發髻歪梳垂下,有些古靈精怪的意味,正站在大家身后,雙手叉腰喝斥大家,模樣倒也潑辣。楊宗志認得這是筠兒的丫鬟翠兒姑娘,他在望月城中曾經見過一次。 羅三哥等人見自己被人發覺,都是低低垂下了頭,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在自己教中,冒犯了公主,那是教主欽命的大罪,受罰可謂相當的嚴厲,只是這個時刻,當頭的王副壇主還沒發話,他們自是更不敢強出頭。 小橋邊三人也聽到翠兒的脆嫩聲音,一齊轉過頭來向著這邊看,筠兒看了好一會,依稀認出這是好久未見的王有期王副壇主,她看見王有期,心神卻是一陣恍惚,想起大哥過去假扮這王有期,將自己戲弄戲耍了個夠,自己的什么羞人心事,都被那“可恨”的大哥騙走了,害的自己在他面前從此再也沒了臉子,變成一個不知羞不害臊的傻瓜丫頭。 筠兒心中雖恨恨的想,但是微微蒼白的面色卻淡淡轉紅,嘴角露出甜蜜笑意,不禁對這王有期有些親近之心,便嬌聲喚道:“是王副壇主在那邊么?請過來說話吧?!?/br> .第184章項舞之二 丁繼先和彭懷玉轉頭看見,那邊只是一個黑面濃眉的中年漢子,其貌不揚,帶了幾十個手下等在一旁,再聽見筠兒的呼聲,知道這是羅天教中的一個副壇主,對他甚是不放在眼里。 楊宗志聽見筠兒呼喚,微微一笑,應了一聲,便走近前去,他手下那些漢子,不知自己是該跟過去,還是留在這里等的,想了一會,小茍子一咬牙,也舉步唯艱的走了過去,其他人才一起唯唯諾諾的跟進些。 筠兒見王有期走近,闊步而來,嘴角的微笑不禁更是濃密,嬌俏眼神一溜,忽而轉頭對丁彭二人道:“實在是對不住,王副壇主過來,是要與我一道商議教中大事的,小女子此刻分身乏術,就不好再多陪兩位公子了?!?/br> 筠兒這話說完,便偷偷與楊宗志打眼色,意思是讓他順著自己的語氣敷衍行事。 楊宗志看見,不禁起了頑皮心,哈哈沙啞笑道:“沒錯,兩位公子,我教公主的意思是說,丁公子這顆夜明珠雖然甚是稀罕少有,但是成色仍顯不足,明亮有余而氣質欠佳,拿來與我家公主相對比,那是大大的不對稱……嗯,至于彭公子手上的這幅么,確實是畫工天成妙手偶得之物,只是這畫中女子隱含凄涼滄桑之意,而我家公主每日喜笑顏開,自該長命百歲,這樣的畫要是掛在房中,那是眉也看皺了,眼也瞧歪了,只怕是大大的不吉利,還是不收的好,不收的好?!?/br> 楊宗志說到這里,卻是低頭咳咳的捂嘴咳嗽起來,裝作對筠兒的眼色未曾看見。 他身后的一眾漢子們聽到這話,皆是目瞪口呆,均垂頭想:我教中之中……敢用這樣的語氣,與公主說話的人,這王副壇主恐怕是天字號人,獨一無二。小茍子更是聽得心潮澎湃,暗中拍手道:好!實在是說的好!老子早就瞧那兩個想吃天鵝rou的癩蛤蟆不順眼,過去我看王副壇主在教中唯唯諾諾,仿佛忌諱甚多,沒想到他老人家也是個性情中人,想到什么,便也敢說些什么,不愧為我小茍子的當家帶頭人。 彭懷玉本是江湖少俠,方才般學了人家作學問的人士,文縐縐的說了一大通練好的說辭,此刻聽到楊宗志的話,立刻恢復到江湖人士面目,面紅喝問道:“放肆!你是個什么身份?敢在少爺面前這么無禮的?難道想嘗嘗彭某手中的劍鋒,到底有多厲害的么?” 筠兒見這王有期說話甚是胡鬧無禮,心道:原來這王副壇主不只是個無知莽夫,倒還有點才學,他說的這幾句點評之語,乍一聽起來竟是貼切,也不算作無中生有。 筠兒想起大哥過去也是胡鬧成性,不僅不生氣怪罪,心中隱隱還涌起一絲親切之意,嬌聲皺眉慍道:“彭少俠,這王副壇主再怎么說,也是我羅天教中堂堂風神壇的半個主事人,少俠這般喝斥于他,難道是不想看我羅天教的薄面了么?” 話音一落,話中的維護之意卻是聽得分明,楊宗志的手下又都暗中喝彩,只覺得聽了公主這話,心中著實暢快無比。 丁繼先在一旁抹汗,暗道:還好我沒有沖動多嘴,不然現在惹了筠兒小姐生氣,只怕……只怕是再也難哄勸的好了。便道:“筠兒小姐,小生……小生卻是不敢有絲毫得罪之意的,既然……既然王副壇主說這夜明珠成色不足,不入小姐法眼,那小生就收回去好了,小生向姑娘保證,一定尋到一顆更大更亮的夜明珠來獻給小姐?!?/br> 丁繼先這話說完,一拱手就離去了。 彭懷玉呆呆的站在那里,尋思筠兒小姐當真生氣了,不禁偷偷瞟了她一眼,見她輕輕咬住編貝般好看的潔白玉齒,嘴角微微彎起,也不知是氣的厲害了,還是怎么,他心想:壞了,花了這么些天功夫,練習了這么久,沒想到最后自己一句沖動話,便砸了鍋,前功盡棄。他想到這里,不禁暗暗有些惱恨王有期,心想:哼,你莫要落在彭某的手中,不然我叫你好看。 彭懷玉心中如是想,口中卻趕緊道歉道:“豈敢豈敢,在下哪里敢不看羅天教,不看筠兒小姐的面子,那是天大的誤會,在下只是初見這王……王副壇主,想要與他以武會友,多多親近一些,多多交往一些罷了?!?/br> 筠兒嗯的一聲,暗道:此時教中多事,也不好多得罪他們。于是道:“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是小女子誤會彭少俠的了?!?/br> 彭懷玉呼一口氣,趕緊道:“不妨事,不妨事的?!?/br> 說完這句,垂頭行禮道:“既然小姐與王副壇主還有要事想商,那彭某就先告辭了,下次再來打擾?!?/br> 他對著楊宗志的一邊,暗中哼了一聲,便抱一下拳,收起手中字畫出去了。 筠兒雖一直口中與丁彭二人說話,眼神卻是輕輕瞟著楊宗志,明媚的大眼中閃過一陣笑意,輕聲道:“王副壇主,我昨日聽說你前些時候,出去外面辦事了,是今日方才回轉的么?” 楊宗志依著性子胡鬧了一下,卻是又警醒過來,暗道:不要太過分,不然露了馬腳可不好收拾。他垂頭施禮道:“正是,屬下今日早晨才從外面緊緊趕回來?!?/br> 筠兒又哦的一聲,再問道:“那你出門這么些日子,在外面聽說,或者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沒?又或者聽到……嗯,聽到北邊有什么消息沒?” 筠兒這話說完,臉色更加微微緋紅,仿佛被日頭照了太久,生了熱氣。 楊宗志在心中低嘆道:你這個小丫頭,你現在于教中主事,不趕緊問我毛壇主他昨夜之后受傷沒有,自己去外面找人幫手,辦的又怎么樣了,卻是緊緊的問我在外面有沒有什么好玩事的。他正準備接口說話,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又插口搶道:“北邊……哎呀,北邊現在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是不是啊,王副壇主?!?/br> 楊宗志轉頭看過去,見到原來是翠兒搶先將自己的話說了,她方才一路跟在楊宗志等人身后,一直不動聲色,只是聽到小姐問了這句,立刻便接住了話頭,楊宗志見翠兒一只小手在她自己身后,朝自己拼命擺手,一時不知她是何意,便也沉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