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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罐子已經和船身分離并沖向下游,他們急忙去追,但是船怎么能追得上一個順水流去的罐子,在江面上梭巡了一陣沒有找到,只得悻悻回航。 燕綏手下,各有職司。這些侏儒并不是在府中秘密巡邏的那一隊,是能力稍差相對外圍的,才會被派到這江上,等待不知猴年馬月主子用一回船,因此不認識文臻,也不知道她和燕綏的關系,純粹聽工于心計指揮。 燕綏立在船頭,定定看那江水奔騰,江風拂動他的衣袂,也是和崖壁一般鐵的色澤,天際一線魚肚白如眼縫漸漸睜開,將他默然凝視。 而他亦默然凝視這水深百尺。 德高望重正想說什么,忽見他跨前一步。 一步入江水。 德高望重大驚,低頭看去,燕綏立在濤頭,腳下踩著不知道什么魚的腦袋,那條倒霉的大魚受了驚,想要逃走,卻被燕綏穩穩壓著。不得不分波逐浪,在江水中來去。 說起來是很詩意優美的,事實上江風凜冽,剎那間燕綏衣袍盡濕。 德高望重急忙催促船上放下小船,一邊想著殿下這跳下去是要找什么?總不能是找文姑娘的……尸體吧? 這么想的時候他激靈靈顫了纏,心上涌起一股極大的恐懼。 如果真的出了那事…… 工于心計活不了,船上侏儒活不了,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人倒霉…… 小船還沒到燕綏身邊,一直低著頭的燕綏似乎發現了什么,忽然一頭扎入水底。 驚得德高望重帶著護衛也噗通噗通急忙下了水底。 他們下去是一團亂,以為他家殿下要自殺,亂糟糟找了一陣,才發現燕綏在向水底游動,而那里,泥沙彌漫,水涌激烈,似乎有不少水中生物在廝殺。 雖說動靜很大,但那是在水底,江面上萬萬看不見,德高望重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他家殿下是怎么在江面上發現水底的廝殺的,難道是那條胖頭魚告訴他的嗎? 只是這江水頗深,水底如果有什么,想撈上來也不容易。德高望重正在想用什么辦法,就見燕綏抬了抬手,隨即水底一支飄搖的水草開始瘋狂生長,搖曳擺動,越長越長,將一團什么東西給托了上來。 德高望重剛剛一喜,就見一條水蛇忽然瘋了一樣射過來,張嘴將水草咬斷,那東西墜落,然后又是一團泥沙滾滾的紛亂。 燕綏忽然箭一般射了下去。 他入水極快,瞬間沖破水的巨大阻力,抵達水底,腳踏江底的那一霎,那條倒霉的水蛇被扔垃圾一樣飚射出江面,隨即烏龜被甩開,大魚被扔走,各種各樣的水底生物像垃圾桶里被翻出來的垃圾一樣四散彈開,翻垃圾桶的燕綏從泥沙里撿起一樣東西,才緩緩向上升去。 他入水極快升起極慢,好半天才上了德高望重的小船,德高望重接著,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一抬頭就嚇了一跳。 淡淡日光下,燕綏的眼耳口鼻都緩緩滲出血來,瞧來甚為可怖。 德高望重隨即反應過來,殿下瞬間潛入那么深的水,受傷了。 這還是燕綏內力經脈強大的結果,換成常人,怕就丟命了。 然而他并不明白殿下冒這種險下水意義何在,很明顯假如文姑娘真出了事,尸體也不可能在這里,至于那個鐵罐子,在水下也沒發現。 燕綏竟然沒有接過德高望重的帕子,只直直盯著自己攤開的手掌,那上面是一對黑烏烏的珠子,看上去有點刺刺的。 這東西德高望重認得,是殿下師門在他離開山門時贈送的禮物之一,殿下師門久居海上,寶物多從海中來,這是鯨眼,但并不是真正的鯨魚眼睛,只是叫這個名字而已。取的是如鯨魚一般可鎮海間生物之意,本身有毒,入水無毒,遇水則大,可吸引并馭使水中大多數生物。 一般水族會被這東西吸引,瘋狂搶奪。德高望重是知道這東西送給文臻的,因為見她戴過鑲了鯨眼的耳墜。當時還想區別待遇就是區別待遇,當初殿下在師門,相鄰門派那位美艷女門主,曾開玩笑要以更重要的寶物和殿下交換這鯨眼,其實在德高望重看來那就是意圖變相交換信物,當然下場自然是慘兮兮的,殿下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 殿下找的是鯨眼,根據水波涌動發現了它的所在,鯨眼遺失了,實在不是什么好兆頭。 他不敢看燕綏臉色,雙手托著帕子躬身在等,也不敢退下。 半晌,帕子一動,燕綏接過帕子,緩緩擦了擦,隨手一扔。 德高望重這才敢抬頭,然而抬頭一看,又想呻吟了。 燕綏擦得完全不走心,根本就沒擦干凈,現在臉上一道道血印子,看著更令人無語了。 德高望重一陣心慌——他的主子,是這世上最講究,最認真,最潔癖,最敏銳的人。他也習慣了這樣的主子,然而他面前好像換了一個人,這個人有點茫然,有點亂,有點臟,他臉上一塌糊涂他不知道,他袍子靴子濕透他不知道,或許這世上在此刻發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大清楚,只有那兩顆鯨眼在視野里不斷盤旋放大,攪成令人暈眩的漩渦。 “殿下!殿下!” 熟悉的喊叫聲從大船傳來,德高望重愕然看見不知何時工于心計竟然趕了來,一臉死灰趴在大船上。 燕綏看他一眼,好像終于回魂,將兩顆鯨眼收回手心,并沒說什么,上了大船。 工于心計一臉意外地噗通一跪,“殿下!殿下!我……我無意害文姑娘……我……我只想把她送走……”說著便把自己的“計劃”說了。 德高望重越聽越想哭,這都干的什么狗屁倒灶事兒! 真恨不得一腳窩心腳踢死算完。 工于心計之前屢次表達不喜歡文姑娘的事兒他知道,但一直沒放在心上,有時候還有點好笑。主奴有別,殿下喜歡什么,他們看著也就是了,也沒啥置喙的權力,怎么這人就鉆了牛角尖呢? 有一次開玩笑問他到底不喜歡文姑娘什么,文姑娘性情討喜,又一手好廚藝,宜家宜室,再好不過,也就出身低一點,可殿下最不在意的就是這個了。 工于心計當時說什么來著?哦說文姑娘表里不一,看似乖巧討喜其實冷酷心黑,城府頗深,對殿下也看似順從實則距離明顯,明顯看來是殿下一頭熱,怕殿下用情太深,將來難免受傷。還叨咕那誰誰誰,誰誰誰,對殿下比這個文姑娘對他好多了,怎么殿下偏偏要找最難搞的那個呢。 德高望重當時倒是詫異這個莽漢子看人竟然心思如此細膩,他也覺出文姑娘一些不同之處,但還沒這么清晰的感覺,但這又如何?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關別人什么事。再說文姑娘待殿下也沒工于心計說的這么冷漠,他素日跟著殿下最多,早看出文姑娘待殿下是有心的。 德高望重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這家伙這么一根筋,就該當時把他扇醒! 燕綏聽完工于心計“思維縝密,毫無后患”的計劃,依舊沒有說話,日光已經升起,一線金光千萬里,他在最犀利光芒的末端,不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