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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口蘑魷魚,櫻桃豆腐,石耳鹿絲…… 一溜紫檀長桌上如繁花盛開,眾人吃得唔唔連聲,頻頻點頭。 雖說是內定,聞近純又只是十五歲小姑娘,眾人原本抱了寬容的心態,便是有些不足也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聞近純竟不是個花架子,小小年紀,手藝了得。 來客和聞試勺交好的,紛紛稱贊。 “這便是十三小姐的九白宴嗎?當真了得!” “這許多大菜,烹制時辰、擺盤、用料各有講究,一日之內諸般齊備,色香味形俱不失,這實在難得啊難得?!?/br> “我可不懂這些,我就覺得好吃!老王你嘗嘗這麒麟面,湯汁醇厚面條爽滑,我活了四十多年,未曾吃過這般香的面條兒!” “楊老請試試這蕓豆卷!天京翠華樓的蕓豆卷,也沒這綿軟適口,正合適您老用!” “你們怎么都吃點心,要我說這些大菜才是雋品!這五彩炒駝峰,風味獨特,不見腥膩,入口軟脆交雜,別有滋味,可比我北郡老家名廚的出手還強些!” …… 室外贊譽聲一片,一半是真贊,一半是知道內情的捧場,偶有幾聲弱弱的“我覺得這個全鯉宴不錯”“這豆腐宴刀工了得”也很快被這如潮的諛詞淹沒。 一個滿臉期待的少女,聽了許久,忽然一摔彩幔,捂臉哭了起來。 “嗚嗚我為這個豆腐練了十年刀工,我的手都變形了,我娘病死我都沒能去看一眼……” …… 陽傘下,唐瑛在例行考校聞近純。 聞近純瑯瑯的回答聲清脆悅耳,“……此席可分飛、潛、動、植、四類,飛以鶴為尊,潛以龍腸為奇,動則首稱熊掌,植則石耳為勝,又稱金閣、玉堂、龍游、鳳舞四宴,宴以麗人奉茗為起調,金閣為夷山紅袍,玉堂為老君銀針,龍游為烈河珠蘭,鳳舞為巧紅雀舌……” …… 哭聲凄切,穿梭于織金彩幔中,似那喝彩夸耀聲息中一點細細的不合調的雜音,無人聆聽,風轉眼攜了去,無痕。 沒有人說話,簾幕后,是一張張認命而憎惡的,鐵青的臉。 …… 陽傘下,燕綏懶洋洋手肘撐著下巴,在想著剛才吃的河魚鍋貼。 他今日反正無事,惦記著那河魚鍋貼,便早早到了聞府。先去找了聞試勺,聞試勺那個孫女叫什么純來著,果然一大早便給他燉了一鍋河魚鍋貼。 是那樣的鍋,是那樣的風格,連河魚的種類,餅子的厚薄都差不離,也是魚雜七雜八,餅子完整對稱,湯汁鮮美,貼餅香脆。 按說應該就是他的菜了,但不知怎的,總覺得哪里不對。 味道雖然也可以,但總少了那一種能打動他的滋味,但硬要挑出不一樣的刺兒來,還是有點說不上來。 他沒發作,不動聲色看了聞近純一眼,表示要留下來品嘗一下她今日的大宴。 倒也無所謂掩飾身份,偏巧兩個太監都是新進人手,都不認識他。 此刻對著聞近純的大菜,不知怎的更沒食欲,還不如早上的河魚鍋貼讓他有期待感。 那啥熊掌,黏嗒嗒的,惡心。 狍脊駝峰,隱約有一絲處理不夠到位的腥氣。 大王八只能算是個看盤,為了皇家氣象穿鑿附會,形象實在敗人胃口。 甜食略嘗了嘗,做得還算精細,但略有些膩。 不算差,但比御廚也沒強哪去。最關鍵的是,總覺得在三水鎮吃的那道河魚鍋貼,有種隨意而又天生的靈氣,之后那道,就算味道相似,一模一樣便顯得刻意。 這種靈氣,目前所有的菜,也沒有。 如果他沒感覺錯的話,河魚鍋貼如果再做第二次,絕不會是和第一次一模一樣的風格。 燕綏的眼神,緩緩掃過花園里所有的席面,以他挑遍東堂名菜的刁鉆,他直覺,這里所有的席面,都沒有近似河魚鍋貼風格的。 本來倒也無所謂的事,現在吃不對了,反而有些心癢了。 河魚鍋貼,你在哪呢? ********* 陽傘下,唐瑛神色滿意,緩緩點頭。 諸大德依舊一只眼睛看聞近純,一只眼睛看自己帶來的燕綏。 良心說,這菜已經很不錯,連他都忍不住多動了幾筷子,怎么這位那表情,好像這些都是毒藥呢? 更過分的是,挑起那備受贊譽的熊掌時,對著那拉長的粘汁,他那表情……熊看了會哭吧? 諸大德眼睛對外一掃,忽然微微一怔。 外頭那些賓客,雖然贊譽不絕,但神色間明顯有些為難。 諸大德以前在王府也管過膳食,目光一掃,便明白了其中關竅。 聞家這次獨辟蹊徑,將大宴放在了室外,雖然解決了客人眾多,不方便自由走動、自由品嘗等問題,但另一個問題卻又凸顯出來——初春,風還是有點涼的,除了臨近陽傘和臨時廚房的聞近純不受影響外,其余人的菜上桌后,很快就冷了,風中吃冷菜這種事,實在太考驗那些尊貴人兒的腸胃了。 所以眾人都聚集在聞近純席面前,固然有故意捧場意思,也有吃一口熱食的想法,然而聞家厚此薄彼,聞近純的菜色量不多,主要供應傘下貴客,剩下的不過貓食兩三口,哪里夠吃? 真是……有點尷尬啊。 第三十七章 新鮮熱辣 諸大德心中嘆息一聲,知道事情也就這樣了,對面唐瑛還在頻頻贊好,諸大德心想,他背后站著哪宮的主位呢? 不過聞近純這事,他也收了好處,不會故意作梗。只要不是德勝宮那位的人,皇后娘娘自然樂意展現母儀天下的風范。 …… 燕綏起身去解手。穿過所有桌面,身后拖拽著無數驚艷的目光。 他就當沒感覺,解手完后,出了園子,在外院小徑上溜達。 此時君莫曉去了外院,接到了那些工具和食材,正準備送往花園,她不放心別人,和兩個丫鬟親自押送那個鐵皮小車,正要拐道,忽然眼前一花,車前多了個美人。 美人問她:“姓聞?” 這什么莫名其妙的,君莫曉一邊想要不是你好看我理你個沒禮節的,一邊無聲吸溜一下口水,道:“姓君?!?/br> 美人皺了皺眉,忽然一伸手,掀開了車上的蓋布。 君莫曉沒想到他出手這么快,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美人已經看完了所有東西,并打開箱子的蓋子,從冰塊中撈起一塊凍rou,失望地看一眼,又扔了回去。 凍rou,死魚! 時間久了拉去給豬吃的吧! 找不到河魚鍋貼的燕綏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說話便更不好聽,順手抓起雪白的蓋布擦擦手,道一聲,“腌臜!” 揚長而去。 君莫曉目瞪口呆看著他背影,氣得罵人的話都忘記了。 啊呀呀呸的,還要不要臉了! “嫌腌臜你有種等會一口別吃!”她氣不過,追在后面跳腳喊。 美人回了她一個頭也不回的高貴冷艷背影。 …… 諸大德發現那個美人回來了,回來之后感覺更喪了。 好像快要被一桌子美食給氣死了。 而且在整理衣服,好像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