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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莫名其妙的依賴感來得太倉促,讓他還不能完全將其消化。他甚至懷疑,這兩日來所經歷的真的都是現實嗎?會不會只是一場夢?入室搶劫殺人未遂再加上劫車的逃犯,怎么可能與自己如此和睦的相處,不是夢還能是什么?他敏感的意識到,彼此間的氛圍根本不是共犯該有的樣子,自私自利在哪?勉為其難的統一戰線在哪?沒有!都沒有!一切都太自然了,自然到好像他們……就應該這樣在一起。“前面有旅店,把車停遠一點吧,太臭了?!鄙垭x覺得那股腐臭味已經完全將自己浸染,洗都洗不掉。車子停在兩百米外的土溝旁,秋風卷著黃土吹了兩人滿頭滿臉。降溫了,邵離拉高衣領把脖子藏起來,用來裹尸體的外套肯定是要不得了,只求明天天亮之后能暖和些。正想得出神,尚帶著體溫的夾克披在了自己肩上,邵離驚訝的停住腳步,瞧著林占陽臉上別扭的表情。“快點走,別再燒起來?!?/br>好話不會好好說嗎?心里不言而喻的暖意不斷擴大,邵離不自覺的勾起唇角笑起來。笑?笑竟然是這樣的感覺……這么的開心,這么的舒緩,仿佛看到了夜幕下的精靈,又或花瓣上的露水,麻雀,草地,蒲公英,還有記憶中久違的晨光。邵離覺得,他已經深深愛上了這份奇妙的心情。“又犯病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br>“可能是?!毙牡拙谷徊辉俑械酱掏?,盡管對方的話語里滿含嘲諷,可邵離就是覺得那都不重要了,因為此刻他很開心,居然不會為此惱怒,反而玩笑似的回應了對方的疑問。也許在林占陽看來,今天的自己徹徹底底的奇怪。這是理所當然的,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這一天,可以算是八年來最清醒的一天,因為八年前的自己還懂得什么叫快樂,還不懂什么叫養父的‘愛’。溫水與刺鼻的沐浴液沖刷著身上糟糕的氣味,泡沫堆積在排水口,打著旋往下漏。殺人了。當恐懼和不安逐漸退卻之后,剩下的只是強烈的不實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撞過人嗎?現在想來,倒也不覺得尸體有多么可怕,明天要不要看一看呢?好歹是自己造的孽,總不能永遠不去面對。胡亂擦著濕漉漉的頭發,邵離輕手輕腳爬上床,背對林占陽躺了下來,他不想去看,因為會睡不著。人在高度緊張之后,一旦放松下來,身體很容易產生一些不可思議的變化,而他的身體,早已熟知這種變化。黑暗中,林占陽睜開了眼睛,幽深目光直直盯著另一張床上的身影。露在被子外面的脖子沒有了昨夜的緋紅,而他……非常想讓那片皮膚再次染上誘人的顏色。被信任著,是一件如此讓人感到溫暖的事,盡管根本不知道這份信任從何而來,但他依然沉醉其中。該怎么辦?好想碰觸,指尖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輕輕描畫著生硬得并無曲線美的輪廓,所及之處竟意外的讓人貪戀。后頸的觸感惹得邵離渾身一震,他不敢動,又擔心對方會因得不到回應而剝奪這星星點點的熱度。多一些,再多一些碰觸。邵離抖著手向后抓去,將那不斷作怪的粗糙指頭緊緊握在掌心,他沒有松開手,就這樣轉過身與對方四目相接。兩張單人床,間隔一只手臂的距離,似近還遠。近到只需伸出手就能觸摸對方,遠到目光中映照出彼此卻仍然只能算作陌生人。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有些默契不需要長時間去建立。感受到對方拖拽的力量,邵離隨著那股力量的牽引爬到另一邊,跨坐在林占陽身上,瘋狂摸索著彼此。窒悶的喘息,壓抑的哼鳴,月光下晃動的影子,一切都發生得那么不可思議。也許是還在發燒,邵離覺得自己熱得快要燃燒起來,他無力的任由對方將自己按在破舊的木床上,背硌得生疼,嗓子啞得再也發不出聲音,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從未有過的淋漓盡致,讓邵離有些失神,背后傳來的心跳和某處的粘膩,無不在提醒著他并不是做夢。“你真的是逃犯嗎?”邵離問。“嗯?!绷终缄栞p咬著近在眼前的后頸悶聲回答,那里又變得一片嫣紅。“為什么殺人?”“我沒有殺人?!?/br>“那新聞里說的老板……”“那是我爸?!?/br>弒父?這可不是一般的罪過,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事,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就是真正的窮兇極惡,邵離打從心底不相信林占陽會是后者,或者確切的說,他不希望是,他的人生已經開始扭曲,已經模糊了善惡,但那道底線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逾越的。問,還是不問?想知道,又害怕知道。邵離握緊了搭在腰側的手,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抖著聲音開口。“因為什么?”第11章如果與未來長久的沉默代替回答。還是不想說吧,也對,他們依然是陌生人,上過床的陌生人,這段短暫的關系瘋狂又可笑,除了姓名,有關于對方的一切全都不了解,誰有資格要求對方以誠相待?推開搭在腰側的手,邵離掀開被子下了床,溫水沖洗著粘膩的身體,也帶走纏綿的痕跡,就連不經意間升騰起的絲絲悸動也隨之退卻。這到底是怎么了?一時沖動順應本能,竟會做出這樣的事!就算這幅身體干涸多年,也不該如此放縱自己。爬回另一側早已冰冷的床上,眼睛盯著墻壁上的霉斑發呆,這一夜除了沉默還是沉默,誰都沒有再說過話,冷靜下來的邵離終于清楚地認識到,他們本就不是同路人。生命終歸是孤單的個體,有些人驀然闖入,讓人措手不及,強行習慣這突兀的存在之后,卻又不知何時會離去。既然如此,何必相識。原來人的體溫可以那么暖,原來彼此可以緊貼到能夠感受對方的心跳,為什么要讓我感受到這份不同,為什么要擾亂我的世界,為什么要坐上我的車!邵離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蜷縮在被子里,這些話,他好想對房間里的另一個人大吼出聲。可是……立場呢?他們是誰的誰?誰也不是。天亮了,這將是他們的最后一段旅程,邵離安靜的開著車,廣播又一次播放林占陽刺傷某公司老板的新聞,這已經不是新聞了,只不加多了一個搶劫車輛劫持司機的罪名,照片也被貼到沿途所有服務區,很顯然警方已經知道林占陽的逃亡路線,準確來說是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瞥了眼林占陽握在手中的水果刀,刀柄處還有些暗褐色的痕跡,想必是那老板的血吧。他猜不透對方打算做什么,現在來講,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