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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崇飛聽的。他的聲音里帶著心疼,帶著酸楚,那是真正的情感,不是演出來的。隨著拍攝重新開始,“徐崇飛”躺進了“方閑”的臂彎。他身上的血蹭到方閑的手上,沾到方閑的衣服上,也染進了方閑心里。唐璟玉站在不遠處的老地方,卻再沒辦法淡定從容。他想要的結果是以命償給方閑,卻從未想過,最終會是這樣。場記板啪地合上,驚起附近的一只麻雀。麻雀穿透密林,飛向天際,活潑,自由,就像掙脫了束縛的一抹靈魂。方閑再忍不住,一滴淚,落到徐崇飛的鼻尖。他顫巍巍地抬手,仿佛在尋找什么。方閑立刻握住他的手,用力,握得緊緊。“二哥……”徐崇飛的聲音斷斷續續,吃力而虛弱,“大哥欠你的命,就算我替他還了,行嗎……”方閑用力搖頭,聲音顫得厲害:“別瞎說,你不會死的,我這就帶你去找薛神醫……”“二哥,”徐崇飛努力扯出一個笑,眼里掠過一抹久違的調皮,“你是想讓我走了也不安心嗎……”方閑用力吸口氣,淚水模糊了視線,帶著哭腔近乎嘶喊:“行!你還上了!我三弟的命最金貴了,不用死,傷一下就能還上,真的!你堅持住,我這就去找……”“屁!”徐崇飛這輩子,第一回說臟字,“你就騙人的時候……說話好聽……”“徐崇飛,你聽好,我方閑對天發誓,我和唐璟玉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如違此誓,不得好死!”徐崇飛滿意了,疼痛讓他再沒辦法扯出笑容,但笑意在眼底化開,像春日里最清澈的湖水。“大哥……”徐崇飛艱難看向唐璟玉,帶著點得意道,“聽見了嗎……二哥說了,我們三個還是兄弟……”方閑沒說,他只說恩怨一筆勾銷。可唐璟玉定定看著他,輕輕點頭應:“嗯,還是兄弟,我們說了要做一輩子的兄弟?!?/br>恩怨一筆勾銷,勾的不只是仇怨,還有恩情。唐璟玉和方閑都知道,他們做不回兄弟的。可如果謊話能換回徐崇飛的命,他們愿意說一輩子。“崇飛——”懷中人漸漸閉上眼睛,方閑一聲悲慟地呼喊。“我、我沒事……”徐崇飛強打著最后一絲精神,看著視野里越來越模糊的方閑,“我想回梅園……”梅園,他們結拜的地方,那個明明滿園梅樹,他們卻從未有機會親見梅花盛開的地方。臂彎里,徐崇飛永遠閉上了眼睛。方閑抱緊他,聲音哽咽,字字泣血:“二哥這就帶你回去……”……“停!”陳其正喊完做了個深呼吸,才高聲道,“過——”宋芒已經無聲哭得快抽了,如果他不是編劇,他絕逼要給編劇寄刀片!這種劇情就不是人,他當初到底怎么想的!監視器里,冉霖還抱著唐曉遇。不過在喊停的一剎那,他就咻地睜開眼睛,但沒動,只由下往上,定定看著自己的“二哥”。冉霖已經不哭了,只是之前哭的淚水,還含在眼里,要落不落。唐曉遇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臉,很認真地請教:“你是怎么做到哭成淚人還這么帥的……”冉霖被他打敗,破涕為笑。唐曉遇一股腦從“二哥”臂彎里爬起來,登登登就往“大哥”身邊跑,想交流演后心得。陸以堯的腦袋里還回放著他剛剛抬手摸冉霖臉的那一下,等反應過來時,唐曉遇已經快到跟前。陸以堯忙伸出一只手作“請留步”的手勢。奈何男三號太過熱情,眼看著就要撲面而來。陸以堯急忙往后退,大聲提醒道:“你劍——”唐曉遇一個急剎車定住腳步,眼里是不可置信的受傷:“我賤?”冉霖在他跑走的一剎那就覺得不對,這會兒正好跟過來,迅速拔掉粘在唐曉遇胸口的“劍”,亮給他看:“你帶著‘劍’呢,三弟?!?/br>唐曉遇恍然大悟,覺得世界又無比美好陽光普照了。陸以堯被他這么一鬧,徹底從唐璟玉的心情里抽離出來,酸楚悲慟感慢慢散開,變淡。冉霖再次有種想把這條魚養在玻璃缸里當吉祥物的沖動。正想著,鼻頭忽然一涼。冉霖怔住,下意識抬頭。透過繁茂枝杈去看,天好似比之前陰沉得更厲害,風倒是停了,于是這天更顯得靜謐壓抑。鼻頭又涼了一下。冉霖驚訝地瞪大眼睛,后知后覺——竟是下雪了。……橫店的冬天很少下雪,即便下,也沒有多大。可是這一場卻不同,來勢洶洶,從最初的雪粒,到后面的雪片,竟下出一片北國景象。翌日清晨,天晴了,雪卻沒停,無風,雪花就那樣安靜地往下飄,不疾不徐,從容優雅。這可樂壞了整個劇組。原本定在最后拍的一場梅園戲,劇本里就是雪天。劇組甚至已經準備好了白石灰和泡沫,準備到時候把前者灑在地上,后者灑在演員頭上,下雪的特效則直接后期做——橫店的雪景基本都這么來的。誰會想到,天公如此作美!梅園的置景原本還差一點,但為了趕這場雪,昨夜工作人員熬了通宵,生生讓梅花開滿園,如夢似幻,亦假亦真。拍攝計劃也調整,最后一場戲直接提前,改在這一天。冉霖化妝造型完進入現場的時候,被園中景色迷了眼。陸以堯已經坐在園中,只是背影,但卻透著唐璟玉的清冷與寂寥。這場戲沒有唐曉遇——畢竟是上墳戲,墳中之人要是露面,那這個大結局就得改鬼片了——但敬業的男三號還是跟著劇組過來了。大結局,又是難得的雪景,唐曉遇也想圍觀。天色剛亮,雪花有慢慢變小的趨勢。劇組不敢拖延,抓緊時間調試準備,待這座雪中梅園亮如白晝,所有演職人員就位,場記一聲打板,清脆利落!三年前的盛夏,唐璟玉和方閑一齊,將徐崇飛葬在這里。他們似乎同這滿園梅花就是沒有緣分,無論是結拜還是立冢,都只有滿眼翠綠。那之后,二人分道揚鑣,再未相見。哪怕是過來祭奠,也都避開了徐崇飛真正的忌日,一個選在早一日,一個選在晚一日,沒有約定,卻無比默契。今天不是任何特殊日子,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冬日。只是方閑忽然想到,那座承載了他們兄弟三人最美好和最悲傷回憶的地方,他竟一次都沒見過真正的梅花盛開。不想便罷了,一旦動心,便徹底惦記起來。索性,方閑就這樣來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