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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在一旁慢慢活動雙腿,聽他問話,點點頭道,“我不讓你為難,路不算遠,我能自己走回去?!?/br>傳喜神色稍霽,又趨步向前靠近些,像是要表達某種關切。見林升立即又擋在身前,容與拉住他,淡淡道,“我不為難你,你也別為難旁人,請問此刻,我可以走了么?”傳喜一窒,舔著唇十足尷尬的頷首,“當然,當然,您好好養著些,過會子我就叫太醫來給您瞧瞧去?!?/br>沒再理會他,容與只專注讓自己走得沒那么艱難,剛邁出去幾步,傳喜忽然上前,聲音壓得極低,“容與,你……你不會怪我罷?你知道的,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br>沉默須臾,被問話的人沒回首,不過哼笑一聲,點了下頭。從殿前到乾清門上的距離委實不遠,可也從沒像現在這樣走得艱難,好不容易挨到房中,甫一坐到床上,容與簡直長舒一口氣,原來這點路,已讓人走得額頭冒汗。屋子里的人忙成一團,林升指揮人打滾熱的水,一面取巾帕,又吩咐了人去太醫院請太醫。蘸濕熱巾子,他輕輕卷起容與的褲腳,露出被一整片淤青覆蓋的腫脹膝頭。才看了一眼,他倒吸一口氣,抬眼時雙眸沁滿淚花。容與拍了拍他的頭,作輕松一笑,“不礙事,過些日子就好了?!?/br>林升拼命抿著嘴,下頜猶自抖個不停,良久擠出一抹凄楚的笑,自去展開帕子覆在容與雙膝上。一會兒功夫,被他派去傳御醫的內侍折返回來,“太醫院這會一個人都沒有,問了值守的人,說是太子殿下晨起不舒服,把所有太醫都叫去報本宮請脈伺候了?!?/br>林升登時大怒,抑制不住將手中帕子重重一抽,銅盆銅架應聲傾覆,冒著熱氣的水流淌蔓延一地。“太欺負人了!他還沒坐上那個位子呢就這么整人,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惡毒!”他顯然氣到口不擇言,容與揮手命所有人退去,方溫言道,“無妨,這點小事原就不用麻煩太醫。我這會兒只覺得脹得難受,你把那帕子給我敷上好不好?”忍不住悶聲嗟嘆,林升復又重新打了水,換上干凈巾帕。溫熱厚重的棉布貼在膝頭,霎時令人覺得舒服了許多。“你太口沒遮攔了,當著那么多人這樣說話,傳出去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到底是被我寵壞了?!比菖c輕輕搖頭,用和緩的語氣對他說。林升輕嗤一聲,毫無懼色,“我不怕,大不了他殺了我!反正日后他登了基,咱們絕沒好日子過。我就不服氣,同樣都是萬歲爺的孩子,怎么他和吳王能差得天上地下那么遠!就他這惡毒勁兒,倒和那廢后如出一轍?!?/br>“大人,您日后……到底什么打算?”發泄過后,他緩過些氣色,試探著問,“我是說,若是萬歲爺百年之后,他做了皇帝,您這處境……您真能一直忍得下去?”容與搖頭,“不能,我忍不了?!?/br>林升眼睛一亮,“可他若是不肯放過您呢?您可是想到什么辦法教訓他了?”那是后話了,容與不欲讓更多人知道,避重就輕回答,“那也無妨,屆時我已老了,還有什么可留戀的?不過在那之前,我一定會把你安頓好?!?/br>林升呆了一呆,猛地伸出手捂住他的嘴,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別,您別這么說,我聽著難受……我哪兒也不去,就跟著您?!背聊袝r,他再仰頭,露出燦然一笑,“反正我呢,早就被您寵壞了,不能白享好處嘛,若是有罪我陪您一道受著也就是了?!?/br>相視笑出來,這話倒顯得比敷在腿上的帕子更有溫度,暖融融的直指人心。此后一段時光,林升幾乎連床都不許他下,容與索性每日裹著被子倚墻而坐,當真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閑來無事,心里隱隱覺得有些問題尚不明確,想要問林升時,卻總被他插科打諢地混過去。終于一日,容與忍不住,拉住他正色道,“我的事,你是不是已發折子告知皇上了?”林升喉嚨動了動,欲言又止,垂眼看著地下直撓頭,“您想想,我要是不說,萬歲爺回來,還不得治我個欺君之罪啊……”容與頹然松手,心下開始忐忑,沈徽知道了會有怎樣的反應。然而不需要猜測太久,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隔日闔宮上下就已傳遍,皇帝祭天完畢,突然丟下了一眾不明所以的隨扈官員,提前打道回鑾。乍聞這則消息,容與只覺百味陳雜,沈徽反應如此強烈,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于是不免猜度他做這番決定時的心情,應該,是十分憤怒焦急的罷。震驚之余,心里確也有著極為真實的喜悅,行動遠比言語來得更真切,沈徽對他的在意做不得假,這么想想,便能覺出陣陣悸動在體內流轉徜徉。天授十七年元月剛過,皇帝鑾駕已至午門,皇太子率宮中有品階的內臣女官在金水橋畔迎候。自然,有傷在身行動不便的內廷掌印并不在其列。其時容與已能下床行走,于是更換了衣裳在房中靜候??傻攘税肴?,也不見乾清宮那頭有動靜,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的,只好差林升出去打聽。林升很快回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痛快地叉腰直笑,“萬歲爺才剛在報本宮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當著宮人的面兒申斥了太子,說他不施仁政,無仁君之心,德不配天地……總之,是狠狠地罵了他一頓,還教他無事不得出報本宮,在自己房中好好思過?!?/br>一回來就大動肝火,容與蹙眉,“那太子呢,作何反應?”林升搖了搖頭,輕哼一聲,“那位爺多會裝樣子,表現得是乖巧柔順,只怕還滴了好幾滴眼淚呢?!?/br>這個時代,做兒子的沒有不避諱老子鋒芒的,何況二人還份屬君臣,接下來不難想象,詹府上下又該有一通不小的人事變遷。但他顯然低估了沈徽的憤怒,打從御駕回到乾清宮,一直都沒有傳召他的意思。忍到傍晚時分,容與自己先沉不住氣了,決定主動去西暖閣見他。好在著人通傳過后,沒被拒之門外,進殿便看見沈徽懶洋洋靠在榻上,正拿著銀火箸撥手爐里的灰。見容與進來,他微微抬眼,丟過來一記和慵懶氛圍十分不符的,寒光凜凜的注目。本來就有點慚愧,這會兒被他看得更加不安,容與下意識垂目看著地,一時又怔住了似的,莫名氣怯地不知該說些什么。“挨了罰也沒長記性,朕沒傳你,誰許你過來見朕了?”沈徽面無表情,平靜的語氣里還是能聽出怨怒。一句話弄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