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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的話,我明天就寫給你?!?/br>“自然喜歡。寫幅字給我也好,早就想把承明殿的匾額換了,我不耐煩看魯翰林的那幾個字。都說他是國朝楷書第一,我瞧著不過如此,過于嚴整了?!?/br>他忽然一笑,問道,“你還記得么,從前你仿了我的字抄文章給先帝看,他當日就夸過的,說那字寫得好,透著一股明心安穩,于是還夸我的心越發靜了。其實你才是那個真正心靜的人?!?/br>容與笑說不然,“我這樣也不好,安之若素,缺乏進取之心?!?/br>沈徽搖頭,目光澄明平和,“我見多了所謂有進取之心的人,這些并不重要。倒也不是你這般性情的才讓我覺得安全,只是能守住自己,不為外物所動,當真是最最難得的?!?/br>他今日夸贊的話實在太多,容與已有些聽不下去,低頭笑笑,只琢磨著怎么岔開話題。沈徽看在眼里,愈發和悅的說,“你對人對事態度謙和,唯一缺點是太不把自己當回事,這倒是可以改改,不然有些不知好歹的人,總以為能從你那里討到便宜去?!?/br>容與聽得一笑,鬼使神差接下他的話,“不是還有你么?一定不舍得看我被人欺負?!?/br>說完便又愣住了,一時只覺得有點羞臊,都這么大人了,在外頭也是說一不二,難不成還要沈徽再來保護他?想起方才那語調猶帶了幾分柔軟纏綿,臉上愈發蓬蓬勃勃發起熱來,只好扭過頭佯裝看別處。沈徽將他所有表情盡收眼底,滿意地頷首,湊近些一壁盯著他發笑,“臉又紅了,真沒見過比你面皮更薄的人。你說的對,我當然是會護著你?!?/br>半晌停住笑,他復輕聲道,“你所有的遭遇都是因我而起,其中不少甚為不堪??芍S刺的是,你除了我,卻又一無所有。如果我都不能護住你,豈不是辜負了你對我的心意?!?/br>這話說得熨帖人心,要論起哄人的溫柔體貼,沈徽的手段自是讓人無招架之力,容與笑笑,一頭握了他的手,回身從書架上,取下了那副被擱置十六年之久的清明上河圖。緩緩鋪陳開,隨之一點點映入眼的是那些栩栩如生的景致人物,沈徽初時尚有些疑惑,轉瞬明白過來,便即看向留白處,很快就找到了容與題于其上的那幾行字。“好!真好!你終于做了這件事?!彼敛谎陲椉?,“我早說過,你一番才情應該待留給后世知曉,我也一定會助你青史留名?!?/br>第119章波折中秋既過,沈徽從西苑搬回禁中。日子又恢復如前,容與若得了閑暇,仍會去南書房消磨時光,只不過手頭翻閱修訂的書,早已從唐史變成了宋史。沈徽很滿意他安靜占據著自己的書房,時逢傍晚才會要求容與回西暖閣陪他?;蚴撬P┬∈侄?,或是佯裝頭疼疲憊,只為磨著容與代筆批閱奏折,他則含笑在一旁看著,整個過程里,兩個人往往不需任何對話,偶爾眼神對上,便即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待晚間回至寢殿,沈徽忽然拉住容與,“你好久都沒為我梳過發了,今兒受累,伺候一遭兒如何?”容與笑著說好,沈徽一頭烏發濃密如往昔,看著銅鏡里映出兩個人的模樣,他笑問,“我老了罷,如果有白發你可要告訴我,不許向他們一樣瞞著不說?!?/br>仔細瞧了瞧,容與答他,“確實未見。不過你怕么?是人總會有那么一天,光陰流逝罷了,可惜人們面對衰老,能做的好像也只剩下感嘆而已?!?/br>“你連年華老去都能平靜接受,我自問做不到你的境界?!鄙蚧斩ǘǖ目粗R里映像,“就好像我此刻會想,上一次你這樣為我梳頭,竟然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這宮里頭,還有廢后秦氏?!?/br>驀地提及這個名字,容與不由記起近日接到皇廟住持上報,說道秦若臻罹患痼疾,數年間延醫問藥皆無效果,特請旨回京師再行醫治。這封折子被沈徽留中不發,暫且壓在案上一堆奏疏當中。事隔多年,曾經的仇怨早就隨著時間消散,何況秦若臻畢竟是沈憲的生母,多少還是要顧忌沈憲的顏面,容與順著沈徽的話,建議道,“她如今既病重,想要回京醫治,你便準了罷,興許太醫院的圣手可以治愈呢?!?/br>“你當我私下里沒派人去瞧過么?個個都號稱是名醫的,那些人看不好,宮里的就一定能看好了?焉知不知是她自暴自棄的心境使然,聽說,早前一直不離不棄的那個內臣,三年前染病去了……”沈徽語氣平淡,說罷又問,“你想讓她回來?你已經不恨她了?”認真想了想,容與一笑,“恨一個人需要強大的執念,我不是個執著的人?!?/br>“嗯,你只是執著守著自己的心罷了?!鄙蚧杖粲兴?,半晌搖了搖頭,“可是我不能讓她回來。我不想二哥兒再見到她,徒惹是非。他既聽說過當年事,心里深恨的人除了你,怕是還有秦若臻,就當是為養養他的性子,也當作是我對慧妃的補償,明兒再挑幾個醫術好的,過去給她看看就是?!?/br>對太子,沈徽也算是用心甚深了,容與點頭笑笑,“你一直擔心他性情睚眥必報,是不是怕以后……”“是,”不待他說完,沈徽已回頭,直截了當道,“如果我不在了,他一定不會善待你?!?/br>容與一怔,不想他說得這么老實明白,半日才故作輕松的笑道,“說不定那時候我早死了。即便不死,你若不在了,我還有膽子活在世上么?我早被你寵壞了,吃不得苦也受不得罪?!?/br>“休要胡說,滿嘴里死啊活啊的,沒個忌諱。我記得你說過,你jiejie的遺愿便是希望你好好活著!這也是我如今的愿望?!鄙蚧丈钌羁此?,微微一嘆,“性情還可以再導正,實在導正不來,還有別的法子……我總歸會想辦法要他不為難你?!?/br>這話或許還說早了,他的擔心若擺到明面上,多少會讓人覺得是在杞人憂天,只為太子對容與的態度稱得上非常友善謙和。譬如不久之后一日,容與在皇極門處遇到剛聽完筵講歸來的沈宇,他面含微笑看著容與對他行禮如儀,甚至還微微頷首還禮,只是在容與側身避過請他先行時,才用近似耳語的聲音說了一句,“廠臣近來真是辛苦了?!?/br>所謂辛苦,隱含著微妙的譏誚,如此不明不白的言語,讓久經風霜的人,嗅到了一絲危險的信號。轉眼到了這一年初冬,以內閣為首的六部官員紛紛上疏,曰每世之隆,則封禪答焉,及衰而息。今當盛世,皇上宜效法古代帝王,于冬至日封祀岱岳,謝成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