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2
,可還是用詭異的方式,看向他的方向,尋找著他的位置。 在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時候,他當場便跪坐了下來。任憑那個殘缺不全的身影,向自己蹣跚而來——他殺過人,吃過人,每天夜里都做惡夢,可從來沒有一個惡夢是這樣恐怖的場景。這一刻,他完全被恐懼支配了。他瘋狂地大叫著:“一開始我們也沒有想要吃人。我們是七個人一道來的。三個是同宗。其它四個只是路上遇到的。三人里頭有我的幼弟。他自小,最喜歡我的。后來,我們一日日在這里等,幼弟又病了,沒有大夫,沒有藥,又走不出去,眼看一天天不成,后來便死了,我把他埋了??珊髞砦覀円捕拣I得不行,便說,不如吃了他?!?/br> 他自那時候,再也沒想過這件事,不敢去想,也不愿意想,這時候卻不能不面對,哭嚎起來“我挖他出來,他竟像沒有死多久似的。我不該吃他呀,那是我的弟弟呀。我帶他抓過知了,在小河里教他游過泳。是我的弟弟呀??墒俏覀儾怀?,他也是白爛了,我也會死。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他嘶吼著,看向胡小陌“是你,你吃不吃!你吃不吃?” “開了這一次例子,便再也停不下來。先是吃快死的,后來,便開始吃那些身體最差的。反正他們都是活不下去的?!彼纯拗?,捂著頭。 胡小陌走到他的面前。 雖然她的身軀僵硬沒了很多器官,根本不需要,也做不出喘息的動作,可她還是感覺到,自己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像好心臟都要爆開了似的。因為視角原因,她走錯了好幾次,才走到跪在那里瑟瑟發抖的那個人面前。 她手里緊緊地攥著一塊全是血的銳石。深深吸了口氣。 這時候,目睹了一切的少年,從恐懼與震驚中回過神,見她好久也不動,不顧一切地大聲叫“殺了他,快殺了他?!边@些人竟然想過要殺了他,他光是想想,便感到憤恨“他們該死的!” 可最終,胡小陌沒有動。 她松了松手。 那顆帶血的石頭,落在地上,咕嚕嚕地滾開了。 就在石頭落地的瞬間,她突然,聽到了鳥叫。 啾——一聲,又清脆,又好聽。 隨著這一聲,許多聲音都出現了。譬如蟲鳴,譬如風吹動樹梢。這些聲音像緩慢而來的潮水,撫過所有人的耳朵。 就好像這一瞬間,整個世界又重新活了過來。 胡小陌回頭看,山間的云霧已經散了。露出山腳下一條蜿蜒的小路。路口用老舊的木頭,立了一塊古拙的匾額。寫著“大蒼?!?/br> 匾額下,站了一個穿得臟兮兮的中年人。 逃過一死的農民,以膝為步,幾乎是爬著沖向了那個中年人,大叫著“仙家!仙家!大蒼!大蒼!” 中年人似乎早就看多了這樣的場景,理也沒有理會他,只一擺手,那個農民便突然停止了一切動作,仿佛瞬間就成為了一個雕塑。 然后中年人看向胡小陌“雖然他已經不能傷人,但他的惡行你也看到了。你為什么不殺他?” 胡小陌回答得非常艱難?!八麊栁业脑?,我回答不了。我不知道,如果自己在這樣的絕境,會不會吃人。我沒有資格審判他?!比滩蛔〉馈澳銈兇笊n,不應該這樣考驗人?!?/br> 中年人并不以為忤,只說“有別的路,他們找不到罷了。求仙之道,必將遇到比今日艱難百倍千倍之境,他們沒有智慧找不出路,也不知道變通,空有勇猛堅韌,便只能鑄成大禍。豈能怪別人?” 隨后招手“你來?!?/br> 胡小陌愣愣的,還反問他“我可以參加大蒼的入門試了?” “入門試?不是過了嗎?”中年人并不十分耐煩“你已經是大蒼的弟子了?!?/br> 胡小陌要去抱田二,中年人也懶得理。只負手站在原地等著??春∧氨持?,艱難地把掉出來的眼珠塞回鼻子都摔掉的頭顱中去。 少年急聲問“我呢?我呢?” 中年人仿佛沒有聽見,帶著胡小陌順著蜿蜒的山路向上去了。 胡小陌走了幾步,回頭看。少年仍在原地,一時痛哭,一時茫然。不大的廣場也全在視線之中,連遠處的林子,也顯得那樣渺小。 原來,從山上向下看,一切都是這樣清楚。 她問中年人“那個農人死了嗎?” “沒有。這樣的惡行,一死了之豈不是便宜他嗎?” 她回首看,說“下面死了很多人?!?/br> 中年人冷淡地說:“求仙之道,是自己選的,一路去,自來是生死由命 ,不能怨人?!?/br> 大蒼 大蒼山巍峨綿延。 起初, 胡小陌回頭看,還能看到山下的情景,后來便只剩白霧。 遙遙看去, 一座座山頭像是云海上的島嶼。認真看遠處, 還真的有船,在海上慢悠悠地行駛。胡小陌以為自己看錯了,問“師兄,那是什么?” 對方并沒有糾正她的稱呼,站住了腳, 回頭看了一眼, 說“船?!?/br> 真的是船。 哪怕知道對方會給什么樣的答案, 胡小陌還是不由自主地說出聲來“它怎么能在云上呢?!” 對方也并沒有不耐煩:“術法深奧,只要修行到了, 萬事皆可行?!?/br> 兩個人走到半山腰時,已經是傍晚深秋時分。山上的樹林,葉子隨季節生長變化,一開始紅如火焰, 后來變黃變枯, 被帶著寒氣的晚風一吹,便落了一地。等天上下起風時, 滿山的樹枝光禿禿的,山與云一色,兩個渺小的人行走在天地間, 顯得無比寂寥。 胡小陌問“師兄,為什么仙尊們不用術法, 將山上變得四季變得正……適宜些?” 對方抬頭看看天,風夾著雪, 落在他身上,并不融化,很快就淺淺一層了。他站了一會兒,反問“如今萬物生靈過得不適宜嗎?你看這樹木,朝生芽,夕落葉、山下生靈繁衍自在,有甚么不好?” 胡小陌想到自己在這世界的見聞:“可人不好呀?!?/br> 對方不解:“人有什么不好?”大概在他的認知中,四季從來都是這樣的。 胡小陌便也不再提這件事。 兩個人一直走到晚上,也沒有到山頂。 胡小陌問“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