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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面。趙元長剛向前走了幾步便被宋襲榮從身后抱住。雖抱得不緊,那雙從身后伸來的手卻死死抓著他胸前的襖衣。“不要看,算我求你,不要看?!?/br>“庚延一被燒壞了?”趙元長平靜地問道,片刻之后,他便感覺宋襲榮貼著他的后背輕輕點了一下頭。他繼續問:“壞得……很厲害?”“對不起?!?/br>“你道歉作何,我不過是問一句?!?/br>“若我早一點趕到,興許就來得及……對不起?!?/br>“讓我過去看他,我想看他一眼?!?/br>宋襲榮剛一松開手,他便大步跨了過去,卻在快要見到靈柩中人時放慢了腳步。躺在靈柩里的,興許此時看來連人都不能算,烏黑的軀體讓底下的白綾顯得特別錐眼,因大火燒過變了形的軀體比原本小了許多,只能辯得何處是頭,何處是腳。隱隱的,似乎還能聞見些些焦味。漸漸看清這些的趙元長跌坐在靈柩旁,淚水突然就流了下來。這是庚延一?這便是他的庚延一?他的庚延一,就這么輕易的,沒了?他還沒說過看夠了這副容貌為何就能沒了?!他抓起袖袍去擦拭庚延一的臉,擦了許久也未見干凈一些:“為何還是這般黑,你原本不該是這副模樣的啊延一?!?/br>宋襲榮走來抓住趙元長手腕:“擦不掉的,只會臟了袖袍?!?/br>“好端端的,怎會起火?”“也許是燭火從案桌上掉下來,燒著了白綾?!?/br>“那守夜的人呢,為何不去滅火?!”宋襲榮被趙元長吼得語塞,任誰都不會相信這只是燭火點燃了白綾。趙元長深吸一口氣,有些不知所措:“抱歉……”“換做是我也不會相信。如果我最重要的人突然變成這樣,也許我……”“我沒事?!壁w元長收回手,抹凈臉上的淚,起身喚來殿門外的黃門:“傳朕口諭,三日后行葬典,將庚延一送去皇陵?!?/br>“奴才這便去辦?!?/br>兩日后,太后偷偷下旨,將庚延一的靈柩放在馬車上運出宮門?;蕦m里好似變得異常清凈,光是在院子里坐上一小會兒,也會覺得比平日里冷。占據這整個天空的雪不大不小,有氣無力地飄著,落到何處便停下了。后宮的女人們更是緊閉了殿門窩在各自的寢宮閑中找樂。為庚延一送行的,只有太后和程夜,宮門重新關上時,程夜聽見太后輕嘆了一聲。比旸殿里生著火爐,趙元長卻還是覺得有些冷,黃門便又往火爐里加了些炭木。不知怎的,今日要看的奏折似乎特別多,再和著前些日子留下的一些不大重要的折子,便顯得更多了。趙元長放下手里的折子,又看看還有一疊未看的便蹙眉嘆道:“今日的折子怎會如此多?!?/br>黃門手遲了下,隨后才又添了一塊碳木:“陛下前些日子不是攢了一些下來嗎,今日加在一起自然有些多?!?/br>“真不知母后為何非要朕今日之內全數看完?!?/br>黃門添碳木的手停下來,背對著趙元長偷偷抹了一把淚:“太后也是不想陛下耽擱了?!?/br>“夠了,不用再添了?!?/br>“是?!?/br>趙元長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了一眼:“平日這個時候程夜都會來拿批好的折子,今日怎不見他?”“回陛下,程大人他……”黃門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悲傷:“他有事,今日會遲些過來?!?/br>“是嗎?!壁w元長轉過身來正好對上黃門躲閃的目光。他眼角還掛著一粒未擦到的淚。“你怎哭了?”“回陛下,是被火星子熏到了眼,過會兒便好?!?/br>“你小心些,別被燙著?!闭f罷,趙元長便又走回案桌拿起折子看起來。黃門撩起袖袍擦了眼:“茶涼了,奴才給陛下換一杯新的?!?/br>趙元長揮揮手,表示任由他去。載著庚延一的馬車直奔出了東城,又走了段路后便在一座不知明的山腳下停住。扮作民夫模樣的幾名侍衛抬著靈柩上了山,隨意找了一處還算得上平坦的地方,埋了靈柩。沒有立碑,只是在埋土的時候一并放了許多冥紙與珠寶。而后,這些侍衛便拿著太后給的銀子。駕著馬車永遠地離開了翯城。如此一來,趙元長便永遠不知庚延一在何處。這卻正是太后的本意,若是見不到,慢慢便會忘。“今日之事暫且不要告訴陛下?!?/br>“是,臣先告退?!?/br>太后疲倦地點了點頭。程夜來到比旸殿,趙元長剛好看完所有的折子。黃門見到程夜剛想問什么,就被他一眼看了回去,黃門只好閉了嘴退出去。“你來得正好,折子朕都批過了?!壁w元長將折子交給程夜便要出殿門。程夜叫住他:“陛下,您這是要回寢宮?”“朕去太醫屬看看?!?/br>“南城最近新開了一家酒樓,菜色不錯,不知陛下可否賞臉?”“改日吧,朕沒什么胃口?!闭f罷,趙元長眼看便要出殿門。程夜慌張得一時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不讓趙元長去太醫屬。他也明白,趙元長遲早會知道庚延一沒了,只是卻仍心生不忍。正好宋襲榮走進門,堵住了趙元長的去路:“越是沒胃口便越應吃些提味的菜,我也聽說那家酒樓不錯。不如就應了大司馬的好意?!?/br>“朕實在沒胃口,有機會定去?!?/br>“就算你去了太醫屬也見不到庚延一?!币娳w元長驚訝地回過頭來看著自己,宋襲榮又笑道:“黃門和宮人正在為庚延一穿衣凈身,你去了也見不著。興許你去了酒樓回來便能見著了?!?/br>趙元長看一眼程夜,勉為其難應了:“朕先去換件襖衣?!?/br>“臣在南宮門恭候陛下?!?/br>趙元長剛走出殿門,宋襲榮隨其后也欲要走。豈料程夜橫跨一步攔住他,直到趙元長走后神色才稍稍緩和一些。宋襲榮笑問:“大司馬有事嗎?”“方才多謝先生。只是,先生為何會知道庚延一先生已經沒在太醫屬?”“我去過太醫屬了。庚延一的墓在何處?”“我不知道?!?/br>“別把陛下灌得太醉?!闭f完這句話,宋襲榮便離開了比旸殿。程夜看著他的背影才忽然想起來,忘記問莫瀾的傷勢。第二日,是趙元長下旨葬庚延一的日子。早朝很早便散了,奏者們和鋪了幔帳的輦車聚在太醫屬外等著送行。太后卻讓他們都退下,一個人在太醫屬里等著趙元長。趙元長來后,看見的便只有太后的正色端坐的身影。“兒臣參見母后?!?/br>“快起來?!?/br>他四處看了看:“奏者和輦車呢?朕記得吩咐他們卯時便要來此處候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