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長幾大步走上來：“你有病在身，怎不多休息會兒?！?/br>
“區區風寒，能奈我何?！?/br>
趙元長端起杯子習慣性地放到陛下聞了聞：“這是南方的相思酒？”

“相思酒配上忘情果?！备右粚⑹⒅楣牡油w元長面前推了推：“嘗一個?！?/br>
趙元長捻袖拿起一粒放到嘴里：“還真甜，應該叫多情果才是?！?/br>
“多情卻被無情傷，是苦的?！?/br>
趙元長笑著搖搖頭。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彼我u榮站在殿門口含笑而道。

趙元長頓了一下，還是庚延一先開了口：“怎會，若先生不嫌棄，共飲一杯如何？”言罷便又立刻叫來宮人添只酒杯。

“不用了，我只是聽說庚先生病了，所以來看看。沒事便好，我就不打擾二位了?！?/br>
宋襲榮走后，庚延一轉著酒杯遲遲未飲上一口。

趙元長看了他許久后，終于問道：“有心事？”

他搖頭，沉了口氣：“只是覺得，宋襲榮來并非為了看我?！?/br>
“我也奇怪，你二人何時變得這般要好?！?/br>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定瀛之間也?！?/br>
趙元長正在喝酒，聽見庚延一這般說便立刻吞了酒放了杯子，道：“定瀛？那延一言外之意可是指我？這般說來，宋襲榮似乎對我有情不假?！?/br>
“很高興？”

“然也。若宋襲榮是女子，興許我會動了封他做昭儀的念頭?！?/br>
“就算他不是女子你依然可以封他做昭儀，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攔得了你？”

趙元長看著庚延一笑道：“普天之下倒是有一人能攔得了?！?/br>
“你這般看我，倒好似希望我問你這人是誰。我偏就不問?！?/br>
“的確，你不必明知故問?！?/br>
庚延一臉紅了幾許，只得借著飲酒故作無事之態。

趙元長湊近了臉明知故問：“你怎臉紅了？”

庚延一斜眼看著他：“醉了?！?/br>
“那是醉了話，還是醉了酒？”

“人?！?/br>
日昭已東，便早早散了朝，趙元長換下朝服便去了林園。劉名揚早已在此等候，趙元長故意放輕腳步卻還是被他察覺，轉身行了禮。

“朕讓你查的事，可都有結果？”

“回陛下，那所舊宅原是延尉高嵩的老宅?！?/br>
“高嵩？就是當年父皇下令滿門抄斬的高延尉？”

“正是。高嵩一家被斬后，那間老宅便一直閑置至今?！?/br>
趙元長點點頭，嘴里念了幾聲，他突然又問：“你認識的宮中人可有誰姓高？”

“臣不知?！?/br>
后來就寢時趙元長又隨口問了問黃門，黃門愣了一下，爾后告訴他婕妤正是此姓。趙元長聽后點點頭，臥于床榻上晃晃而悟，卻終沒悟出什么來。

五日后，趙元長完朝回來，便見庚延一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手里拿著一張紙蹙眉看著，連他走近也未察覺出來。

他便悄悄走過去，低低一聲笑：“在看什么看的如此認真？”

庚延一稍稍驚了驚，見是趙元長便將字條遞上前：“遠舜王邀我今晚去后山，說有事相商。莫不是他發現了什么？”

趙元長看完之后便抬起頭來笑道：“我倒是覺得，他興許只是為了邀你賞冬月，只是不知今夜是否會下雪。如果下雪了，可真是天公不作美?！闭f完便走到矮墊上坐下。

庚延一站起來吸吸鼻子：“好酸吶，誰家的醋壇子翻了？”

“我看是你心酸了?！?/br>
“是呀是呀，還不是被你給熏的?！?/br>
趙元長懶得再跟他貧，拿出一把匕首：“這匕首你帶著，總有用處?！?/br>
庚延一接過拔出翻來覆去看了看：“削蘋果倒是正好?！?/br>
趙元長無奈笑笑。

用完晚膳正好酉時剛到，庚延一當著趙元長的面重新打理了一番，還特意笑問趙元長好不好看。趙元長什么也沒說，直接伸手將庚延一從未用過的冠給摘了下來，上上下下圍著看了一圈，滿意點點頭。

他笑道：“這才是庚延一?！?/br>
庚延一忍著笑走出殿門，剛出泰祥宮趙元長便也跟來了，于是他停下來，等著他問道：“你這是要去做何？”

“剛用完膳，想四處走走。難道不可？”

“可?！备右恍Φ溃骸澳俏冶悴淮驍_陛下四處走走的雅興，先行一步告辭了?！?/br>
“先生慢走?！?/br>
可這走了許久兩人仍是一前一后，趙元長看似悠然散步全然不管庚延一突然快步走起來，卻總是能在他慢下來時出現在他身后。

庚延一索性退回到趙元長身旁，問道：“若是見到遠舜王，你打算說什么？”

趙元長笑道：“真是好巧?！?/br>
庚延一忽然覺得鼻尖一涼，伸手摸了摸發覺濕了手指。他停下腳步，抬起頭望著天：“元長你看，果真是下雪了?！?/br>
趙元長替他緊了緊衣襟。

趙元卿站在后山山坡的陡壁頭上背對著兩人抬頭不知在望什么。地上積起的雪顯得有些藍，倒是一些沒有影子的地方追著夕陽的余輝，卻是泛著微紅。趙元卿的腳印不曾有過雜亂，穩健而從容的延伸出來。庚延一叫了他一聲，他卻不應，側了側頭，踏著初來的夜色縱身一躍，消失在緩緩而來的雪里。

雪還在下，似白又非白，只是眼前人，早已不在。

趙元長愣了少許，回過神來便立刻沖向陡壁往下看，坡下魅紅的雪托著趙元卿高大的身體，那不經意蓄起的柔軟仿佛要吞了他。

趙元長什么也不顧了，折身從樹林間穿下去直奔趙元卿躺著的地方。趙元卿枕著一塊石頭，血往外流盡了，滲入雪里，紅赤赤好看的一灘。他睜大了眼，眼里映下踏著暮風散散而來的雪，周圍是沉靜的，整潔的，似乎從來不被誰打擾過，獨自躺著，便睡了。

趙元長動作慢了下來，輕輕抬腳走去，漸漸更紅了眼。他蹲□拂去趙元卿臉上將要融化的薄雪，恍惚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庚延一找了宮人速去叫太醫來，便回到后山陡壁下，瞧見趙元長那模樣心生了不忍：“遠舜王如何了？”

趙元長閉上眼搖搖頭，起身退到一旁：“延一，你來幫卿弟合眼?！?/br>
庚延一看向趙元卿，也只得順從，蹲□合了趙元卿的眼顰眉淺笑道：“遠舜王的心意，庚某早已察覺，只可惜，今時今日，只得說聲抱歉?！?/br>
趙元長遞給庚延一一張字條：“這是我在他手里發現的?！?/br>
“酉時五刻后山見，有要事相告，不見不散……庚延一字？！”庚延一吃驚看完字條：“庚延一字？！我從未寫過這樣的字條?！?/br>
“我知道你從未寫過，也不會寫。當是另有其人以你的名義所寫，也許你手中這張也不是卿弟執筆。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