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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不是胸藏萬卷書,卻手刃萬條命,一樣閱歷過人”,以為是賭氣吹牛,卻不想背后有著這樣沉重的故事。他想伸出手去安慰這個抱著自己的男人,又很快想到了彼此的立場,硬生生地斷了念頭。“方橫斜于我,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以前的我,在這世上出了武道之外,唯一的掛念?!?/br>慕枕流突然不想聽下去。可是由不得他。謝非是附在他耳朵邊上,慢吞吞地,一字一頓地說:“以前,我是他的劍,凡他長臂所向,我不問對錯。如今,我愿為你的盾,守你棲息之地,我不計生死?!?/br>☆、第四十六章截道一夜的情話,謝非是貼著慕枕流的耳朵反反復復地說。慕枕流不言不語地縮在他的懷里,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看著天漸漸亮起,謝非是突然有點恐慌。隱藏在黑暗中的距離和隔閡被陽光一照,無所遁形。慕枕流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但臉上的疏離和淡漠與昨夜看自己進廟時的,一般無二。一股無名的怒火竄上心頭,謝非是捧起他的后腦勺,用力地吻了下去。睡得正香的慕枕流茫然地睜開眼睛,看到謝非是時,眨了眨眼,又輕輕地閉上了,嘴唇配合地開啟,等一陣暴風雨般的侵襲過后,他猛然睜開眼睛。謝非是的嘴唇貼著他的嘴唇,輕輕地摩挲著。慕枕流道:“起來了?!?/br>謝非是一僵,不善地掃過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在裝死的祝萬枝。祝萬枝翻了個身,背朝他們,以示無害。謝非是掃了一眼,道:“他們還沒有起來?!?/br>慕枕流道:“終究要起來的?!?/br>所以,終究要分道揚鑣嗎?謝非是慢慢地收回手,面色漸漸地冷下來,看著慕枕流從毯子里出來,收拾自己,緩緩地說:“你要上京?”慕枕流動作頓了下,扭頭看他。謝非是道:“唐馳洲不會善罷甘休,前路險阻重重?!?/br>慕枕流道:“多謝謝島主提醒?!?/br>“你們需要幫手?!敝x非是頓了頓道,“當今天下,能夠幫助你們的,絕不會超過的五人。我剛好是其中之一?!?/br>慕枕流無聲地嘆息:“前路險阻重重,謝島主又何必以身犯險?”謝非是沉默了會兒,忍無可忍地一掌拍在墻壁上,怒道:“你當我昨晚說的都是廢話嗎?!”慕枕流道:“你若幫我,將方橫斜置于何地?”謝非是道:“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以前漫無目的,才借著他的路隨便走一走,如今,我有了我的路,自然要走我的路?!?/br>慕枕流想問,難道你忍心傷他的心?陷他于險境?方橫斜既與景遲聯手,與當今朝廷已是勢不兩立,自己手中握有的證據,足以扳倒兩人,到時候,他與方橫斜不再是朝堂派系之爭,而是江山殊死之斗!那時候,謝非是是否真的能放下少時陪他伴他為他受苦受傷的師弟,而站在自己這一邊?慕枕流毫無把握。謝非是會來,不過因為在他看來,這場較量中,自己始終處于下風,一直在生死的邊緣掙扎,動不了京師高高在上的方橫斜分毫。突然嫉妒起方橫斜來。嫉妒陪伴年少謝非是的是他。嫉妒為年少謝非是分擔痛苦和寂寞的人是他。嫉妒讓謝非是不管對錯,不問是非的人是他。嫉妒謝非是親口承認的唯一親人是他。太多的嫉妒燃燒著胸口。明知不該,卻忍不住。慕枕流長吸了一口氣,道:“我要扳倒方橫斜?!?/br>謝非是愣住。盛遠鏢局的人陸陸續續地起來,收拾行裝,看他們的臉色,仿佛全然不記得昨夜曾經被人偷襲,唯一清醒的祝萬枝也只字不提。自慕枕流說了那句話之后,謝非是就沉默了。再上路,氣氛得變得十分怪異。胡秋水等人不再大聲說笑,一個個低頭騎馬,眼睛時不時地用各個自以為不被察覺的姿勢偷看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的謝非是。張雨潑被憋得受不住,一長鞭甩在馬上屁股,罵道:“他娘的唉!”馬沖了出去,很快就只看到了滾滾黃塵。祝萬枝等人依舊配合著慕枕流的速度,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慕枕流不想拖慢行程,盡量加速,將近山腳,就見張雨潑的馬掉頭沖回來,馬上卻不見張雨潑的身影。祝萬枝等人暗道不好,丁有聲和胡秋水快馬沖了出去,桑南溪與祝萬枝一左一右地守在慕枕流身邊。跟在他們身后的謝非是也慢慢地靠近了數尺。馬到山下,張雨潑已經被擒住,胡秋水和丁有聲肩并肩地靠著,警惕地盯著突然冒出來的數百人馬。人馬讓開一條道,一匹白馬緩緩上前。馬上騎士手持蒲扇,文雅風流。慕枕流瞳孔微微一縮。“慕大人,別來無恙?!碧岂Y洲微笑道,“身為軍器局掌局怎能擅離職守?軍器局堆積了大量事務等慕大人裁決,慕大人還是快快隨我回去吧?!?/br>慕枕流道:“我另有要務,請唐大人行個方便?!?/br>唐馳洲搖了搖扇子,嘆了口氣道:“到了這份上,慕大人依舊從容不迫處變不驚,實在叫唐某佩服?!?/br>慕枕流道:“事到如今,唐大人依舊執迷不悟,心志之堅定叫慕某自嘆弗如?!?/br>唐馳洲道:“明人不說暗話。盛遠鏢局再大,也是依附西南而存,而在西南,唐某自然還有幾分勢力。??傜S頭這些年暢行無阻,難道就沒想過為何嗎?”祝萬枝面色不變道:“我是個粗人,比不得唐大人文武雙全,說話都透著股凡人聽不懂的貴氣。我盛遠鏢局走南闖北經營這么多年,靠的不過是兩個字,可靠。但凡我盛遠鏢局走的鏢,從來都沒有失手過。這里頭當然也有各位官大爺給的關照,但最重要的是,我盛遠鏢局的人為了鏢,可以連命都不要!”唐馳洲鼓掌道:“好!唐某敬你是一條漢子!若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唐某為你收尸。不過慕大人,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因你而死,你難道就沒有半分不忍嗎?”慕枕流道:“唐大人看著一條條無辜的生命在自己的刀刃下慷慨赴死,難道就沒有半分愧疚和憐憫?”唐馳洲道:“慕大人認為他們真的無辜嗎?”手里的蒲扇輕輕一揮,幾個士兵就抬著一個形如枯槁的人上來,往地上一丟?!斑@位,慕大人應該很熟悉吧?”慕枕流咬牙道:“平波城知府乃是從四品大員,朝廷命官!唐大人如此作為,置王法于何地?”唐馳洲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搖頭一嘆:“慕老弟啊,你還是太年輕了。你說我不顧王法,那俞東海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