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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了眼睛,似是睡了。胡秋水走到祝萬枝身邊,可憐兮兮地說:“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跟上來的?!?/br>祝萬枝嘆氣道:“謝非是若想跟一個人,那個人除了被他跟著之外,沒有任何辦法?!?/br>胡秋水盯著慕枕流道:“他真的是謝非是?”慕枕流揚起嘴角,笑意淡得看不出來,道:“他沒有否認?!?/br>破廟漏風,到了夜晚,山風刺骨。饒是祝萬枝給了慕枕流一塊羊毛毯子,他仍是冷得發抖。謝非是睜開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從懷里掏出幾枚碎銀子,分別朝躺在地上幾個人的昏xue打去。胡秋水、張雨潑、丁有聲先后中招。桑南溪本能地避了一下,沒有完全避開,卻在昏過去之前瞪了謝非是一眼。唯一避開的是祝萬枝,他在地上打了個滾,警惕地拔出了刀。謝非是一擊不中也不追擊,徑自走到慕枕流的身邊,連人帶毯子地抱進懷中。慕枕流睜開眼睛看他,清醒得好似沒睡過。謝非是親了親他的眼睛:“明天還要趕路,睡吧?!?/br>慕枕流道:“為什么?”“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還來?”“為什么不來?”慕枕流道:“唐馳洲要殺我,他是方橫斜的人?!?/br>謝非是笑著摸摸他的頭:“你怕什么?你是謝非是的人?!?/br>慕枕流道:“你為何來平波城?”謝非是道:“為了你?!?/br>慕枕流閉上眼睛,似乎不想與他說下去。謝非是恨恨地咬著他的臉,逼得慕枕流不得不睜開眼睛。謝非是滿意地看著他的臉上的齒痕,道:“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京師的白虎街。那時候你和高邈一起從一家古玩店出來?!?/br>慕枕流側頭想了想道:“他赴京趕考,恩師不同意,他就偷跑出來。后來恩師大發雷霆,廣甫兄就想在京師買件禮物哄他開心?!?/br>謝非是惱怒地輕咬著他的耳垂道:“不許你叫得這么親密!”慕枕流沒做聲。謝非是又道:“那天,我和師弟就在對面的酒樓上。師弟說,你對高邈有情?!?/br>慕枕流愣住。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對高邈的感情被發現,不過因為方橫斜看了一眼!謝非是道:“師弟看人一向奇準,他說你對他有……哼哼,那就真的哼哼!”他咬著慕枕流的耳垂不放。慕枕流道:“那時候你便討厭我?”謝非是道:“我好端端地討厭你做什么?要討厭也是討厭你那個說一套做一套,口蜜腹劍,忘恩負義的廣甫兄!”慕枕流道:“那你為何找上我?”謝非是道:“師弟讓我留在西南一帶打探消息,順便幫幫……當地的百姓,我聽說你要來,就順便抓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可以打探的消息?!?/br>慕枕流想,順便幫幫的后面一定不是當地百姓,十之八|九是唐馳洲。謝非是道:“后來唐馳洲說俞東海有動靜,讓我去平波城壓制俞夫人。正好你也要去平波城,我便跟著你走?!?/br>慕枕流道:“一路跟回軍器局?”謝非是溫柔地笑了笑:“是一見鐘情?!?/br>慕枕流垂下眼眸,并不相信。喜不喜歡一個人,嘴巴會說謊,肢體會欺騙,眼睛卻不會。初入平波城的謝非是,眼睛里并沒有情意。那些,是后來才出現的。這也是他愿意相信謝非是喜歡自己的原因之一,因為后來回想起來,他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謝非是望向自己的眼神,并不是鄙視和疏離,而是不知所措的暴躁與壓抑。就像一個初入情場的毛頭小子不知道該怎么接近自己喜歡的人,表達自己澎湃又別扭的心情。謝非是見狀不由有些懊惱和氣悶。一見鐘情的確言過其實。其實是難得遇見一個與方橫斜一般,不會為他的脾氣而驚慌失措或大驚小怪的人,難免有些懷念,才會忍不住留下來。但后來的確是喜歡,非常喜歡,喜歡得不能再喜歡,以至于留著留著便再也離不開??墒悄秸砹鞯谋砬榉路鹗沁B……他的那些喜歡也厭棄了。慕枕流低聲道:“不是為了守護軍器局錯綜復雜的內情嗎?”謝非是報復性地縮了縮胳膊,又咬了口他的面頰:“我不是唐馳洲的手下!就算是師弟求我做事,也要憑我高興才行!”慕枕流微微抬眸。“你還不信我?”謝非是抿了抿嘴唇,突然就軟下來,可憐巴巴地說,“為了你,我與唐馳洲翻臉,與景遲交惡,師弟怕也是不待見我了,就這樣,你還要拋下我嗎?”這時候倒有幾分戴寶貝的樣子。慕枕流忍不住別開頭。謝非是沉默了會兒道:“我與師弟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師父便是我爹。但是小時候,他更像是我爹的兒子,我像是路邊撿來的小雜種。剛開始,我特別恨他,恨他搶走了我爹的關愛,于是拼命練武,要勝過他!因為我發現,只有我武功比他練得好的時候,我爹才會施舍一個眼神給我?!?/br>“很長一段時間,我武功的進展都比他好,我爹一開始對我還很溫柔,但后來,又恢復了原先的冷漠,而師弟身上卻漸漸有了傷。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偷偷跑去看師弟練武,卻看到我爹拿著藤條抽打他?!?/br>“我那時候才知道,我爹之所以收下他,是看中他天賦異稟,希望他事事壓我一頭,促使我奮發圖強。我若是輸給他,至多遭受我爹的幾個白眼,他若是輸給我,就會遭遇一頓毒打?!?/br>“可是他很善良。他對我說,挨打受的是皮rou苦,忍一忍就過去了,被自己父親冷漠以對,卻是一生之痛。聽了他的話之后,我一個人坐在礁石上,對著海浪想了一夜。第二天告訴他,讓他只管贏我,因為,那已經不會成為一生之痛?!?/br>“自那時候起,我把爹當成了傳我武功的師父,不再有期盼,自然也不會失落。反正沒了爹,我還有師弟,后來想想,兩個小蘿卜頭互相扶持,也挺感人的。久而久之,我發現挨白眼,受冷遇也不過如此,至少我吃得飽,穿得暖,也沒什么可以憂慮的大事。比起那些家破人亡、饑寒交迫的人來,一點親情上的挫折,實在不算什么?!?/br>“我爹大概看出了我的變化,在我十四歲那年,把我丟去了逍遙島附近的惡人島。那里是海盜、通緝犯和得罪了中原武林無處可逃的惡徒的大本營。我去了那里,就像小白兔入了虎xue狼窩,為了活下去,我只好拼命地反抗、戰斗。唔,最后,我活了下來,一個人在那座孤島上生活了一年,覺得實在沒意思,就造了一艘船,回到逍遙島,把我爹趕走,自己當了島主?!?/br>波瀾不驚地說出這番話,卻是他波瀾迭起驚心動魄的半生經歷,慕枕流有些動容,更多的卻是心疼。那時候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