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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住了,要不然怎么會有生生的窒息感呢?這樣類似幽閉恐懼癥一樣的感覺伴隨著他整整大半生,自由被限制在那間小小的閣樓上整整三年,一千多個日夜——心理醫生說,這也許是他偏執地抱著地圖,無時無刻不在尋覓自己下一個目的地的原因。因為他要自由,絕對的,沒有人干涉的自由。這就像曾經挨過餓的孩子不愿意浪費糧食一樣。這是夢……這是夢……接著夢境再一次變了,那張讓他記掛了無數歲月的面龐,帶著記憶里不變的笑容出現在他面前,笑起來會彎成月牙的大眼睛——安捷不斷提醒著自己這是夢的聲音驟然中斷了,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想伸手去觸碰那張臉。可是她的身影卻越來越遠,那雙注視著他的眼睛里的笑意漸漸消散了,絲絲縷縷的憂傷升騰起來,她說:“飲狐……飲狐你答應過我什么……你答應過我什么……”許久平穩的心境像是驟然來了一陣強臺風,安捷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快要爆裂開一樣,他想喊叫,卻喊不出聲音來。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木蓮的形容很快消散不見了,他的面前出現了另一雙眼睛——一雙奇特的、灰藍色的眼睛。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見到過這樣一雙眼睛,可是潛意識里卻洶涌起幾乎無法控制的惡意……和殺戮的欲望。盡管想不起來,但是他熟悉這雙眼睛。安捷渾身猛地抽搐了一下,大汗淋漓地睜開眼睛,窗外是渺茫的、才破曉的天光。他轉動目光,看到了微微開著門的臥室,和莫匆放在床尾的拖鞋——答應過木蓮的話,做一個善良的人,然后快樂的生活下去。她說,只有善良和愿意盡可能善良的人,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安捷疲憊地閉上眼睛,是的,答應過的。第二天,莫匆一早就收拾了東西回了自己家,當然,他也做了許多多余的事,比如在屋主這段時間以來備受sao擾、并且已經默認了他的存在的情況下,給安捷倒好一杯清水放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把簡易的早飯放進微波爐保溫,并且寫了張字條讓他別忘了去吃。安捷生活習慣很不好,以前不清楚,和他住了這么長時間才發現,這人幾乎沒有規律的意識,隨心所欲,什么時候餓了什么時候吃東西,什么時候困了什么時候休息。莫匆甚至輕手輕腳地把房間整理了一下,這才看了一眼蜷縮在沙發上的人,嘴角不自覺地帶了一點愉悅的笑意,轉身出去了。他輕輕地帶上門的瞬間,安捷睜了一下眼,半醒不醒地瞄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小聲叨咕了一句“總算走了”,難受地翻了個身,繼續睡。他睡眠質量不高,一點不規律的動靜都能吵醒他,更不用說剛才莫匆那自以為輕手輕腳其實制造了無數噪音的行為。好吧——就算他有點良心。莫匆回家的時候,家里只有莫瑜一個人,莫瑾去參加了一個他們班主任私下里組織的補課班,整天背著小書包早出晚歸,人影子都不見一個。莫匆和小姑娘打了個招呼,就開始鼓搗自己一大早跑出去逛回來的假“行李”,一邊鼓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莫瑜說話:“你姐用功了一個假期,怎么倒顯得你不像優等生了?”沒收到回話,莫匆抬起頭看了莫瑜一眼,這一看嚇他一跳,少女那雙有點過大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好像他腦袋上突然蹦出了兩朵狗尾巴花一樣。“小瑜?”“哥,你大老遠地出去,帶什么東西回來了沒有?”莫匆噴了口氣,瞪了她一眼:“帶什么東西?哪沒賣的啊,上回去那什么什么地兒來著?你姐事事兒的弄回兩件衣服來,告訴我土特產,其實不就是動物園那批來的么?”——要說他去的地方的土特產,他倒真看上一件,可惜被他看上的土特產肯定不愿意讓他打包……“哦,”莫瑜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半天才拖長了聲音說,“其實動物園的衣服也不錯,便宜也能穿,你應該買回幾件來,就跟我們說是外地買回來的,誰也不知道不是?”莫匆放下手里的東西,皺皺眉:“小瑜,你別話里有話?!?/br>“我沒話里有話,哥……”莫瑜咬咬嘴唇,“你去哪了?”莫匆站起來,坐到沙發上,看著這過于敏銳的meimei,小聲地問:“你怎么了?”莫瑜慢慢地從沙發底下抽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黑紙盒子,推到莫匆面前:“寄到家里來的,你不在,我以為是李碧云,就給打開了?!彼男∈纸议_盒蓋子,莫匆看見里面的東西,瞳孔猛地一縮——盒子里是一把漆黑刀鞘包著的匕首,看著像是開過刃的,拔出來鋒利得很,旁邊放著一封信箋,透著微微的檀香,上面龍給鳳舞地注了一個字——翟。翟老炮。莫匆猛地抬起頭:“小瑾知道么?”莫瑜搖搖頭。莫匆微微松了口氣,他癱在沙發上,注視著正帶著探究和忐忑的神色看著自己的meimei,一邊考慮這個問題——翟老炮的意思很明顯,他不能再龜縮下去了。深深地吸了口氣,莫匆清清嗓子:“小瑜……我,大概做錯了些事……”莫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莫匆說:“所以我現在必須要面對它,否則以后可能會給你們帶來更大的危險?!蹦贻p的兄長,終于在父母都已經遠去的時候,放下仇恨,來正視自己的責任。盡管這看起來實在是晚了些。他嘆了口氣:“過一段日子,我也許會頻繁出去,有什么困難,如果找不到我,你可以去找安捷哥哥?!奔热荒莻€人手里拿著自己父親的東西……應該是個可以托付meimei的人。小瑜一直不肯搭腔,半天才小聲地問了一句:“哥,你……危險么?”她的目光移到那把漆黑泛著不詳氣息的刀上。莫匆輕輕地笑了笑:“不危險?!?/br>小姑娘這才松了口氣,她好像揪心揪了很久,小心翼翼里有種說不出的恐懼。黑暗里眨著黑色的眼睛,而他們永遠都不愿意像那位最終葬送了自己的詩人一樣尋找光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在這個看起來光鮮無比的世界上,也在不同意義上,付出著同等的代價。莫匆拿著那把漆黑的匕首親自找上了翟海東,兩個人在那小小的四合院里談了整整一個下午,沒有人知道他們聊了什么,當時唯一的聽眾就是那條金毛狗。許老四的尸體兩個禮拜以后在陰溝里被發現,成為了警察局里有一個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