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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一片不大的空地,兩排的四合院,一路向前匯合,最后止于一座古樓。高聳的古樓擋住了后面的視野,也隔開了外頭的煩囂,讓這里自成一個半封閉的場域。幾個孩子在玩兒滑板車,碾過了槐樹投下的陰影,發出輕而流暢的摩擦聲,就如這里靜止的時間被撓了一下,輕輕笑了。子安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情景,說不出話來。他已經走了很多天,去過很多地方,腳下這雙新鞋子,把他的腳磨出了繭,卻還是止不住地要走下去。但現在,這座古樓擋在身前,他突然就覺得沒路可走了。他昂頭看著掉了色的墻皮,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這里是?”“鐘樓??!鐘鼓樓,您該知道吧,舊時帝王將相、平頭百姓,四九城里的吃喝cao睡,都得聽著晨鐘暮鼓?!?/br>“這里就是鐘鼓樓啊?!弊影草p聲道。他環視這靜謐的空地,在一棵最高大的槐樹前,目光突然就定住了。手機響了。子安機械地掏出手機,緩慢地按下接聽鍵。“喂?喂!子安,給我發張你爹的照片。問你姆媽,他走的時候是哪一天?”黎小南雷響般的聲音傳了過來。子安突然道:“老黎,我找到了?!?/br>“找到什么???呀呀,你找到你那沒良心的爹了!”“不是,”子安的聲音變得歡快,“我找到我的鞋子了?!?/br>“……”子安抬眼看著槐樹,他那只走失的皮鞋,正吊在一根強壯的樹枝上,輕輕搖晃。這皮鞋子安穿了十多年,一眼就認了出來。“老黎,你信不信仙人指路?”“什么鬼!子安,你是不是病了?北京霧霾太嚴重,進腦了?”子安不理他,走向大槐樹,想要看得仔細點。他用盡全力跳了幾下,但鞋子太高,夠不著。黎小南聽見他氣喘吁吁的聲音,驚道:“安啊,你沒事吧?”子安喘了幾下,道:“老黎,我要留在這里?!?/br>“???!你說什么?”子安對著手機喊道,“我要留在這里,不回上海了!”“你發什么神經?誒,不對,有人挖墻腳——哪個赤佬把你挖去了,剛當了一星主廚,你就想扔下我?”子安在電話里說不明白,只好道:“老黎,真對不住啦。我來這里找我爹,你不是說北京這么大,這么多人,哪里就能遇上呢?可我丟了一只鞋子,隔了半個北京,又被我遇上啦?!?/br>黎小南完全搞不懂中間的邏輯,道:“所以,你的鞋是成精了嗎?”“不,”子安深吸一口氣,覺得這些日子的躁動,都平息了下來,“這是上天給我的指引,告訴我,這就是我的目的地。我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不過我知道在這里可以找到。老黎,我要留在這里,開一家我自己的餐廳?!?/br>作者有話要說:周一續更第一節:月亮小籠包第4章胡同深處子安抬頭仰望著天空,再看天空下的鐘樓,鐘樓前的槐樹,槐樹上的皮鞋。風吹得皮鞋左右晃動——是啊,起風了,霧霾快要散了嗎?葵子定定地看著子安,眨了眨眼,“哥們兒,不是……您是啥意思?您要留這兒?”子安點點頭,笑道:“葵子,我要開一家飯館,你給我找個地兒行不?”葵子呆了呆,不過很快就應道,“成!這一片兒我熟。但是吶,丑話說前頭,鼓樓大街可不是那么好混的,您別看那人烏泱烏泱,競爭強啊,一年至少倒閉個十家八家的?!?/br>“你是說外頭那條大街?不,我不喜歡那兒。我是想在鐘樓這里,”子安肩膀轉了半個圈,“這里面的四合院開店?!?/br>“嘿呦,”葵子夸張地笑了一聲,“哥們兒,您是錢多得沒處使啊。這胡同里,也不是沒有做買賣的,您瞧那兒——”他指著左邊的小胡同,“里頭有家咖啡館,裝修得倍兒牛逼,前兩天店主跑路了,開了不到半年!這生意是不怎樣,一下子來了四五個妞兒,都說是老板的情兒,說不到兩三句就打起來啊?!?/br>子安興奮道:“那這店現在沒人租吧,帶我去看看!”葵子一愣,沒想到遇到個軸的。他跟子安相處了幾天,畢竟是有點情誼的,又覺得是自己把子安誆過來,多少有點責任,一邊領路,一邊繼續游說:“這犄角旮旯兒,誰愿意來?再說,那兒的房主,特事兒,不是——”“大葵子!”一個洪亮的聲音叫住了他們。子安轉頭一看,是個臉色紅潤的大爺,細長眼,寬闊的臉盤,戴著一頂干凈得晃眼的白色回回帽,坐在門墩兒前的一張板凳上,手指一下下有節奏地扣著膝蓋,說話也是昂揚頓挫的,“見天不回來,哪兒耍去了?”“喲,瞧您說得,我這不是干活兒嗎?”葵子奉承著:“馬大爺,我帶個人回來看看。這哥兒們,可是世界頂級大廚哦。嘿,說起來,您倆還是同行?!?/br>剛進來鐘樓廣場時,子安就注意到這包子鋪了。店內簡樸,但桌子是桌子,凳子是凳子,距離合宜,地板潔凈,子安是行家,一眼就知道這包子鋪經營得不壞。馬大爺頭頭腳腳地打量了子安,膝上的手指停下來了。這就跟音樂霎時停止般,會有一種讓人緊張的空白。老爺子不接話,拿起了手邊的花生,啪地擠開了一瓣。葵子帶著子安往里走,悄聲道:“這包子鋪,比我歲數還大一輪呢,馬大爺是咱這一片兒的大元老,用他的話說,你們這些小崽子,哪個不是打小偷吃我包子長大的……”他學著老爺子的口氣,唯妙唯俏。子安被逗樂了,轉頭看,那馬大爺確實像個門神似的,蹲守在這靜謐的胡同口,哪個不長眼的小崽子敢過來,就賞他滿頭滿臉的花生殼兒。不到50米就走到盡頭了,胡同變得更窄,斜斜的延伸出去,前面看似是無窮無盡的民居。這小胡同一邊是灰墻,一邊是家黑乎乎的小店。子安往里張望,嚇了一跳,問葵子:“里面被搶劫了嗎?”說被搶是輕的了,簡直像臺風過境。葵子又是羨慕又是不屑:“咖啡館老板顛兒了,他那五個情兒在里面掐了一天一夜,沒把屋瓦給拆了,算是走大運。最牛逼的是,五個妞兒打完了,肩搭肩,手牽手走出來,就差結拜金蘭了。我cao,搞得我們一晚沒合眼啊?!?/br>子安從窗口往里看,空間不大,可以放個六七桌,再加上一吧臺,完全符合他的理想?!罢?,”子安自言自語,“砸了也不是壞事,省得我動手了?!?/br>葵子微微一驚,看來這上海哥們兒鐵了心要租這房了?!澳僮聊プ聊?,這里的房東可不是什么善茬?!?/br>子安卻跟沒聽見似的,一邊詳細查看房子的格局,一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