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一浪又一浪熟悉的哭聲，宋珩頓時緊張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花雨？花雨？怎么了？”宋珩摸了摸林花雨的頭，關切地問道。

“宋老師?。。?！嗚嗚……”林花雨一把撲倒宋珩懷里，大哭起來，難得地被沒有被宋珩躲開。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宋珩一邊拍著林花雨的背，一邊哄著道，“告訴宋老師發生什么事了，宋老師幫你一起解決好不好？”

林花雨泣不成聲，宋珩抬眼去看周圍的醫生和護士，他們的神色一片凝重，然后林花雨哽咽地道，“不是我……嗚嗚……是……”

……

……

宋珩找到唐卿卿的時候，唐卿卿在正在辦公室里收拾東西，一回頭看見宋珩神色凝重的站在門口，朝他笑了笑，“哎喲喂，我的乖乖小徒弟，今天男朋友沒來接你下班？”

“唐卿卿，林花雨說你檢查出非霍奇金淋巴瘤，是在騙我對不對？他們都是在騙我對不對？”宋珩問道。

唐卿卿笑顏不改，道，“沒有噢，為師我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喔?！?/br>
宋珩緊緊地握住拳頭，重重地砸了一下門，發出嘭地一聲巨響，“唐卿卿！不準拿這種事開玩笑！”

唐卿卿斂了斂笑意，繼續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瞧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不就是死嘛，我們當醫生的見得最多不就是生老病死嘛，總有一天會輪到我們的，我只是比你早點，比別人也早點而已?！?/br>
“唐……”

“過來幫我一起收拾東西?！碧魄淝涑午裾惺?。

宋珩走到唐卿卿的身邊，跟她一起收拾桌上的東西，忽然之間，眼淚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唐卿卿的辦公桌上。

“哎喲喂，”唐卿卿拍了拍宋珩的頭，“一個三十歲的大老爺們哭鼻子，這像話嗎，你還總嫌棄小花雨是個哭包，我看呀，你自己也是個哭包?！?/br>
宋珩咬著嘴唇，不發一語，眼淚像水龍頭被打開閥門似的，傾瀉如注。

“其實呢，我一個孤家寡人的，沒患這個病之前也有心臟病，一直以來都是生無所懼，死亦無所懼，要是說這世上有什么值得我留戀，也就醫院里的這些人，，所以我呢，還是待在醫院里度過我剩下的日子，只不過是從辦公室換到了病房而已?！?/br>
“唐卿卿，你是醫生，我也是醫生，我們一起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能治好你的??！你不要放棄??！”宋珩抓著唐卿卿的手說道。

唐卿卿掐了一下宋珩的臉，“你呀，總是想要救所有人的命，把所有人的命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這對于病人來說當然是好，但是對于你自己而言，這種過分承擔，久而久之會壓倒你的。醫生又不是神，神都有救不了人，更何況是醫生?！?/br>
“我在說你的病，干嘛突然說這些??！”宋珩道。

“我也在說你的病，”唐卿卿指了指宋珩的心口，“心病?！?/br>
宋珩沉默著，唐卿卿又揉了揉宋珩的腦袋，道，“你也說了啊，我是醫生，我自己的情況我最清楚不過了。確實沒剩多少時間了，但是呢，我還是想開開心心地度過，我也希望身邊的人能笑著送我離開，尤其是你啊，我最喜歡的學生?！?/br>
“唐卿卿！”宋珩一把抱住唐卿卿。

唐卿卿任由他抱著，拍著他的背，開玩笑道，“抱一會兒就好了啊，不然等下你們家那只銀河醋王上來看見了會生氣的?！?/br>
“他敢！我就要抱我的老師，愛抱多久就多久！”宋珩道。

“好好好，抱抱抱，你聽著啊，為師給你交代一些事?！?/br>
“那些什么之類的就不用傳授給我了，說正經的事?！彼午竦?。

“哈哈……知師莫若徒，”唐卿卿笑了幾聲，她剛剛確實是想先開玩笑來著，“不過確實有一件正經事要跟你說?！?/br>
“是要我幫你接手哪個病人？”宋珩松開唐卿卿問道。

“嗯，708的那個叫孫世福的病人，是我接的最后一個病人，也是我比較放心不下的一個病人，因為他的病情挺嚴重的，家庭也……唉，一言難盡，總之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所以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盡全力救治，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了?！?/br>
“嗯，我知道了?！彼午顸c點頭道。

……

……

宋珩在唐卿卿面前維持了挺久的鎮定，但是一離開唐卿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就維持不住了，不僅杯子拿不穩，摔碎了一地，鼻子也開始泛酸，眼睛里的水霧越來越多。

“宋老師，你要的708孫世福的病歷我拿來了?！迸碜u走進來道。

“嗯?！彼午駪艘宦?，蹲下身去清理地上的碎玻璃，“你放桌上吧?！?/br>
彭譽將病歷放在桌上后，也蹲下身去，他盯著宋珩看了一會兒，然后一只手抬起宋珩的下巴，另一只抓著袖子給宋珩擦眼淚，“宋老師……不可以哭?！?/br>
“呃……謝謝?！彼午裢崎_彭譽的手，繼續著手去撿地上的玻璃渣，“彭譽，下班了，你可以回去了?！逼鋵嵥午褡约阂灿X得在學生面前哭有點不好意思。

“宋老師，我……”

“你老師讓你回去你就回去?！?/br>
彭譽一抬頭，發現謝言律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辦公室門口。此時宋珩輕輕地推了一下彭譽，語氣中帶了幾分懇求的意味，“出去吧?！?/br>
彭譽抿了抿嘴，沒再說什么就離開了。

謝言律將辦公室的門關上，然后走到宋珩身邊，一把抱起宋珩，將宋珩放到椅子上坐著，自己去撿那些剩下的玻璃渣，撿完后又拿紙巾去擦了擦地板上的水漬。

“換個不銹鋼的杯子？”謝言律問道。

“嗯?！彼午駪艘宦?。

“去吃飯？”謝言律又問。

宋珩沒作聲，只是搖了搖頭。

謝言律到宋珩身邊，用手拭去他的眼淚，又吻了吻他的眼睛，低聲細語道，“飯還是要吃的，等你緩一緩，我們去吃飯?！?/br>
宋珩點點頭，雙手環住謝言律的脖子，抱著他先是抽泣了一會兒，然后越哭越厲害，一邊哭一邊道，“我讀大學的時候就認識唐卿卿了，唐卿卿一直是我老師，她雖然總拿我來開玩笑，總是作弄我，把我氣到不行，可是她對我是真的好啊，我會的都是她教的，沒有她就沒有我，我是真的很喜歡她啊……我不想她離開我，不想，不想，不想……她那么好的人為什么會生病啊，她不抽煙不喝酒也沒有不良的生活習慣，為什么會生病啊……”

“宋珩……我猜你老師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敝x言律緊緊地抱住宋珩。

“我知道……我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可我的心又不是鐵打的，我很難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