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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能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子。 秦宴記得她,江月年不久前才給他送過胃藥。 那姑娘直愣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出于緊張還是驚嚇,一口飯包在嘴里一直沒吞下,腮幫子圓圓地鼓起來,像受了驚嚇的倉鼠。一雙黑漆漆的杏眼也睜得圓溜溜,在與他四目相對時,有些慌張地靜止不動。 秦宴想,一定是被他嚇到了。 許多人說過,他的眼神又冷又兇,整個人的氣質也陰郁孤僻,叫人看一眼就心生懼意,完全不想靠近。 所以現在,當他毫無征兆地轉身與之對視,江月年表現出這副模樣也是情理之中—— 當時他收到藥品后向她道謝,對方的表情同樣是怪怪的,仿佛在努力壓抑著某種情緒,最終只露出一個標準化的微笑。 對于她而言,他應該只是個奇怪又可怕的普通同學,雖然偶爾會順手送出零星好意,但歸根結底,與其他人并沒有兩樣。 食堂里四處充斥著嘈雜的人聲,仲夏的熱氣悶得心口煩悶不堪。 眸光黯淡的少年向阿姨道了聲謝,正想離開窗口,找個僻靜無人的角落把飯盡快吃完,忽然望見那個倉鼠一樣的女孩子飛快眨了眨眼睛,用力把嘴里的飯菜一口吞下。 然后朝他極快地揮一揮手,眉眼像月牙那樣輕輕柔柔地一彎,嘴唇隨即蕩出笑意:“好巧啊,秦宴同學?!?/br> 她看似說得隨意,但其實仍然帶了點沒由來的、做賊心虛般的緊張。白凈的手指無意識往前勾了勾,像雪白貓爪刺破空氣,撓在秦宴堅硬且冰冷的心口。 很久沒有人對他笑著打招呼。 為什么在面對他時,也能露出這樣的笑容呢。 那爪子在思緒里破開一道裂縫,食堂阿姨滿懷深意的視線與模棱兩可的話忽然又充斥在腦海,一個天馬行空的念頭隱隱成型,讓他少有地感到耳根發熱。 如果……只是說如果,這些菜并不是來源于那個“盛錯了”的拙劣借口,而是有人早就暗中做好了準備,讓阿姨盛給他呢? 如果他以為的所謂“幸運”—— 是某個人小心翼翼安排好的饋贈呢? 不直接打菜給他,是想要顧及他那顆可笑的自尊心;在他轉身后露出驚訝又慌張的模樣,是擔心阿姨把一切小伎倆全部戳破。 順著這個思路一直想,那些胃藥同樣存了貓膩。雖然江月年聲稱自己以前用過,但它們的包裝分明全是嶄新的模樣,甚至有的生產日期是在半個月前。 就連她擁有那么多藥物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如果真的藥到病除,又怎么會把一大堆毫無用處的瓶瓶罐罐繼續留在教室,然后在時間剛好的時候送給他。 只有唯一一個理由能夠解釋:她特意去醫務室為他買了藥,為了避免難堪,謊稱那些是自己用過不要的東西。 食堂里還是很吵。 秦宴遲疑著站在窗口角落,卻覺得耳邊忽然安靜下來,只能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 這個想法太過不切實際,卻也實在美好得讓他舍不得放開。 就好像一個打出生起就生活在漆黑洞xue里的人,常年依靠著從石縫里漏進來的零星光點茍延存活,當他以為一輩子都會被淹沒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里時。 那個女孩的關切小心翼翼又悄無聲息,卻匯聚成一縷最最和煦溫暖的光,照進他殘破不堪的小小世界。 ——可如果這一切只是他卑劣的幻想呢?也許江月年從來沒生出過那些拐彎抹角的小心思,她的世界光明又坦蕩,與泥潭里的他全然沾不上邊。 剛才那些抓心撓肺的念頭,只不過是過街老鼠在陰溝中做的一場自作多情的夢。 畢竟他與江月年素不相識,她沒有理由幫他。 更何況,悄悄地、不求回報地善待一個被世界厭棄的怪物……應該不會有那樣的人吧。 這樣卑劣地奢求著善意,他真是可憐又可悲。 秦宴最終還是自嘲笑笑,把所有思緒壓回心底,神色淡淡地獨自走向角落的餐桌。 也許是盛夏的太陽實在燥熱,把整個世界籠罩得有如蒸籠。 所以少年的耳根才會毫無緣由地guntang發熱,暈出一抹溫潤粉紅。 * 江月年傍晚回到家,剛打開大門,就撞進一對漂亮柔和的鴛鴦瞳。 封越居然一直在等她,也不曉得在門邊站了多久,見到小姑娘熟悉的面孔,有些羞怯地眨眨眼睛:“你回來啦?!?/br> 亮盈盈的瞳孔里落滿燈光,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晃啊晃。在與她四目相對的瞬間,包著紗布的耳朵也從耷拉狀態倏地立起來,頂端微微一顫。 高興又乖巧,真的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貓貓。 阿統木久違地出了聲,居然用的是抽抽噎噎的語氣:【太乖了吧他居然一直在等你回家,這是什么百年難得一遇的人.妻貓貓屬性!可惡!為什么我只是個系統,你媽的為什么!江月年你快去擼禿他!】 江月年自動屏蔽掉它的虎狼之語,只不過看上一眼封越晶亮的眼睛,聲音就自動軟了三個調:“你等了很久嗎?以后不用在門口等我回家,畢竟你身上還有傷,需要好好休息?!?/br> “我沒等多久?!?/br> 他下意識攥緊上衣衣擺,聲線還是沙啞不堪,被低低念出來時,像是細沙落在耳畔:“你說會在七點左右回來……我看時間快到了,就來這里看看你有沒有到家?!?/br> 其實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 雖然江月年為他詳細介紹了電視機和游戲機的使用方法,但當封越看著屏幕里花花綠綠閃來閃去的人影,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她。 她在做什么呢?和電視里的主人公一樣,與朋友們談天說笑嗎? 與他被困在競技場里任人踐踏的人生不同,那個小姑娘擁有屬于自己的、光明璀璨的前程。 她理所當然地需要上學,有許許多多不同的朋友,那時的封越想,對于她來說,自己究竟算是種怎樣的存在呢? 興致驅使下帶回家的寵物?消遣的玩具?還是……某種更加重要的、溫暖的關系? 向來只接觸過暴力與殺戮的少年想不出頭緒,封越看著自己殘破丑陋的身體,悄悄對自己說。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