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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央央噗嗤笑出聲,繼續出謀劃策:“那你就直接放在他桌子上,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唄?!?/br> 生活不易,江月年嘆氣:“你覺得他會用來歷不明的藥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她左思右想不得要領,在即將走到教室時,有些苦惱地撓撓腦袋,“既然這樣,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個辦法了?!?/br> * 秦宴從夢魘中醒來,睡意朦朧地睜開眼睛時,一眼就看見桌子上放著的白色塑料袋。 他的第一反應是別人的惡作劇,里面放了些令人惡心的垃圾或小蟲,在初中時有人這樣嚇唬過他。 胃痛殘余的痛覺仍然像小蟲子那樣啃咬著身體,連呼吸都仿佛在被刀割。他心情煩悶,正想把它丟進垃圾桶,卻猝不及防看見一張便利貼。 字體是清雋又漂亮的小楷,一筆一劃都顯得極為認真: 【秦宴同學你好,我是江月年。 我以前生胃病時買了這些藥,病好之后就用不上它們啦。繼續留在我這里也沒什么用,如果你有需要,盡管拿去用吧,如果能幫上忙的話就太好了?!?/br> 他沉默著打開其中一瓶膠囊,的確是被人打開用過的模樣,只不過并沒有用去太多,還剩下滿滿一大瓶。 在滿袋子的瓶瓶罐罐里,有幾顆小小圓圓的東西顯得格外突兀。秦宴將其中一顆拿起來,才發現是包裝精美的乳白色奶糖。 小時候在孤兒院里,糖果向來是他翹首以盼的寶物,要是能吃上一顆,即便當天被其他孩子毆打或嘲笑,心情也不會太過糟糕。 自從離開孤兒院,他就再沒吃過糖果。 不僅沒有閑心享受,也因為沒有閑錢。 在糖果上也貼了張紙條,粉紅色,小小的一張: 【附贈:藥后專用奶糖,糖到病除(。^^。)】 第7章 演技 秦宴在四歲時,被父母丟棄在孤兒院門口。 據院長說,那天正值寒風蕭瑟的凜冬,大雪落滿房檐,他獨自蜷縮在孤兒院大門門口,因為高燒失去意識。 在他單薄的衣物口袋里塞了張紙,潦草地寫著出生日期和名字,那時他并不叫“秦宴”,而是“秦厭”。 厭惡的厭。 院長不喜這個漢字的寓意,在后來為他改了名。但這欲蓋彌彰的舉動無法掩蓋最原本的事實—— 打從出生起,他就是一個被親生父母厭惡的孩子。 連父母都嫌棄他至此,他又有什么資格奢求更多的愛呢。 在孤兒院里的日子并不見得有多么好受。最初一段時間的確風平浪靜、按部就班,看不出有什么異常,直到某天幾個小孩前來找茬,事情徹底亂了套—— 長樂街里的孤兒院治安并不算好,性情跋扈的孩子們組成了許許多多獨立的小團體。秦宴模樣乖巧、性格內向,收獲了不少老師的青睞,一些小孩心生嫉妒,把他堵在宿舍墻角。 接下來便是一番拙劣的拳腳相向,他笨拙地試圖反抗,卻沒想到變故陡生。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么,秦宴已經記不清晰。他只知道當自己回過神來,耳邊充斥著孩子們驚慌失措的大叫、哭喊與求救,鼻尖竄動著鐵銹般的腥味,熏得他一陣惡心。 再往下看,領頭的小孩被自己死死拽住領口,鼻青臉腫,看不清原本模樣,頭頂的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流,浸滿整張臉龐。 這本應該是極度駭人的景象。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卻覺得渾身激動得戰栗,死氣沉沉的細胞宛如復蘇,開始瘋狂地躍動叫囂。 從那天起,孤兒院里的孩子都叫他“怪物”。 而他也逐漸意識到,自己真的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陰鷙癲狂,對血液與殺戮充滿強烈欲.望。每當不受控制地陷入混亂,他變得不再是自己。 或許這就是父母將他丟棄的原因。 也是在后來,整個世界都厭惡他的理由。 他曾經嘗試著融入人群,努力與孩子們交朋友,可每當秦宴靠近,他們都會露出嫌惡與恐懼兼有的復雜神色,像遇見蒼蠅般迅速走開。 也曾有一個男孩子愿意接納他,笑著說“我相信你不是怪物”。那時的秦宴懵懂又青澀,因為這份難得的善意失眠一整晚,如果對方愿意,他能把自己殘破的、卑怯的整個小世界送給他。 后來男孩被人欺負,秦宴上前為他出頭。壓抑許久的野性本能再度迸發,當那些人倉皇逃跑、而秦宴用血紅色的雙眼看著他,牙齒磨出咯咯響聲。 男孩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你、你別過來……求求你,別傷害我?!?/br> 然后他頭也不回地跑開,卻不知道身后的秦宴為了壓制沖動不傷害他,把指甲深深壓進rou里,借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在故事最后,短暫獲得了善意的小怪物還是一個人獨自站在黑暗角落里,掌心鮮血淋漓。 那男孩再沒和秦宴說過一句話,偶然聽見他與其他人閑聊時,滿滿全是懼怕的語氣:“真是嚇死我了!秦宴就是精神有問題,當時他看我那眼神,簡直像要把我生吞活剝,誰敢繼續和他一起玩呢?!?/br> 既然沒有人愿意接近他,既然他總是會無意識地傷害珍視的對象。 那干脆用堅硬的殼把自己裹住,用冷漠的外表面對整個冰冷的、惡意相向的世界。外面的人進不來,秦宴也不愿意出去,當一點點習慣孤獨,他就能避免奢望過后的失望。 ……反正也沒有人會在乎他,就這樣孑然一身地活著,似乎沒什么不好。 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少年看著手里的奶糖,沉默著輕抿薄唇。 自從離開孤兒院,獨自搬去長樂街的出租房生活,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糖果。 也是第一份禮物。 ——但這一時興起的好意并不能證明什么,不過是興致驅使下的短暫施舍。一旦那個叫江月年的女生看見自己發瘋的模樣,也會和其他人一樣退避三舍。 秦宴勾起自嘲的輕笑,本想把糖果扔進一旁的垃圾袋,在即將松手時,指尖卻遲疑著僵住,輕輕摩挲紙條上那個輕巧的顏文字笑臉。 然后手腕一旋,將它們放進書包最里層的小口袋。 想來是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