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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久,禮服厚重,王陵里又炎熱,恐怕公主遭不住,不如在此好好休息。至于婚禮,老臣會跟大王解釋?!?/br> 季武不再推脫。 只是一出門,寧紓就得知自己帶來的仆從侍衛,昨夜都和自己一樣“水土不服”! 巧到離奇! 這下要么乘坐季氏的馬車,要么就別走了。 寧紓盯了盯季武古井無波的臉,見他依舊禮數周到,心中盤算了一下,季武一直在打消她做主婚人的事,甚至不惜沒有人主婚,這么個消極抵抗的方式,量他也不敢把她怎么樣。 瀉藥?不是毒藥,就不怕。 這般一想,寧紓爬上了季氏的馬車:“這樣也好。我有季侯款待,自然沒什么可擔心的?!彼龥_侍從們吩咐:“你們就在這里,與賓客們一起等我們回來?!?/br> 季武見寧紓明知被主人家嫌棄,連生病的臺階都不肯下,依舊厚著臉皮跟著,當下心口堵得慌:“那公主可要在馬車上好好歇歇,一會去了王陵,乘不得車,體力不支可就跟不上了?!?/br> 寧紓笑:“好說?!彼鲋骰榈哪康?,又不是來湊熱鬧的,而是見梁樾,怎么可能真跟他們一起,一個祖先一個祖先拜過去。 梁王陵位于季氏附近的群山之中,季氏不僅是與梁氏休戚與共的姻親,也是世代的守靈人。浩浩蕩蕩的彩車在鮮花、喜錢的拋灑下,擠過人群擁堵的塢堡,穿過農人耕作的田地,涉過莽山溪流…… 寧紓窩在車廂里,閉目養神,絲毫不理外間的熱鬧。 偶爾有年輕季氏族人的聲音傳來,他們青春年少,對梁氏的感情自然不如季武來的深刻,嘻嘻笑笑的,寧紓也迷迷糊糊左耳進右耳出。 “新郎好生俊朗,煌煌如明日也?!?/br> “季氏的女君那么多,憑什么她能嫁得如此郎君?!?/br> “主公賜婚,女君是下嫁,你們不要紅眼病了,看見美人就走不動路?!?/br> “你們說的什么話,公主還在這,丟人現眼!你們的夫婿都是一方城守,如何是區區蠻夷之輩能比?” “那不是一般的蠻夷,可是九夷的大巫,也就是他們的王,很有權勢的,否則主公也不會陪嫁那么多……” “閉嘴!” ☆、狩獵 寧紓迷迷糊糊睡了一路, 直到馬車驟然而停, 掀了簾子下車,只有季武并幾個年長的族人在等她, 新人并年輕人都不見了, 此起彼伏的鳥鳴把濃翠深綠的山林妝點得格外寂靜。 這里便是梁王陵,大小層疊的山, 便是幾百年的王室墓xue。 “是祭拜已經開始了么?”寧紓問,她環視一周, 新建的陵墓離這里不遠, 她既然進了王陵,祭拜什么的無所謂了。 “公主既然身體不適,就不要一起祭拜了,天氣也炎熱, 不如就在附近休息, 臣祭拜完來接公主?!奔疚浞浅D托牡卣f:“不過王陵機關甚多,公主萬不可亂走, 一旦觸發機關, 就算我們來得及時, 恐怕也要被墓xue關上幾日?!?/br> 寧紓也不繞彎子了:“季候可否安排一個人領我去拜祭梁樾?” 季武挑眉, 語氣非常不客氣:“哦?不知道公主以什么身份拜祭呢?”他諷刺地笑了笑:“況且, 陵墓里還葬著我的meimei?!?/br> 他越是這般抵觸她,寧紓越是不好對他發脾氣,因為他都是為了孟季打抱不平。 從頭至尾,真正的孟季和梁樾根本沒什么關系, 季武其實是為了她。 “總歸是故人一場?!睂幖偵裆蛔?,語氣不變:“既來了王陵,自然是要見一見的?!?/br> 季武沉下臉:“季氏上下皆是要去祭拜先祖的,恐怕抽不出人手陪伴公主。公主非要去見故人,請自便。不過臣提醒公主,此處機關頗多,陰氣深重,一定小心?!弊詈髱讉€字說得很慢,而且意味深長。 不僅是不高興,更是威脅。 寧紓笑笑:“好?!贝蟛涣吮焕ё?,等季氏來救,總不能讓任她餓死。 季武帶著族人離開,寂靜的山林里,除了日光的投影,只有古怪嘈雜的鳥叫……似乎有什么不對! 寧紓轉身回看,只有樹木、石頭。 方才季武離開的時候,明明感受到有視線盯著她。 莫名有種被狩獵的危險感覺。 可是沒有人,不會是什么野獸吧? 不會。寧紓打消了這個可能,王陵有人把守,不會放大型野獸進來的?;蛟S,是自己沒休息好,太過敏感了?她揉揉空蕩蕩的肚子,頂著炎炎的太陽,小心翼翼地撥開雜草,蹚過溪流,往那幾個新墳摸去。 山路難行,寧紓不一會就氣喘吁吁,心臟咚咚聲與“簌簌”的水流聲融在一起,倒是把煩人的鳥叫聲壓了下去,好容易到了一座新墳面前,還沒看清墓碑上的名字,那道可疑的危險視線再次黏在了她的身上。 她嗖地回頭,依舊是樹木山川,什么都沒有。 寧紓給自己打打氣,繼續深入陵墓深處,陰涼代替炎熱,,雞皮疙瘩頓起,“陰氣深重”兩句話,重重砸在她的心頭,陡然驚出冷汗,不自覺加快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咝——”踩到爛泥滑了下,磕到了石頭,寧紓疼得蹲下,不待查看傷處怎樣,目光就被那石頭吸引了。 是一枚吳鉤,一半露在外面。 上面鑲嵌的金子依舊亮眼,浸入土色的玉器,濕嗒嗒、臟兮兮的。應該是這次地震,把隨葬品曝露出來了。 她撿起吳鉤,冰涼涼的觸感入手,仿若凄凄的冰絲鉆過四肢百骸,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然后心臟被揉碎……無盡的風灌入胸口,一瞬間吹散了知覺,揉碎的心臟像是唯一能感知的痛。 這枚吳鉤,是她的。 在寧都重逢的仲春之會,梁樾帶她去挑選禮物,她因為晉成表哥的出現,心里一慌,隨意抓了什么就跑了出來了。這個吳鉤,她作為閹人慶死亡的時候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原來……梁樾一直留著,這么多年了…… 他都死了三年了。 按周禮,埋葬入土,按照等級確定封土的高度和種植樹木的數量,天子幾何、王侯幾何,非常明確。梁樾篡位雖只一日,但也是王的規格,寧紓看向一旁的新墳,選址潦草、占地很小,卻有這樣的高度和樹木,是梁樾無疑了。 重修后的新墳,封土還帶著水汽的黑色,上頭栽種的樹木遮蔽了絕大多數的陽光,只透下點點光斑,打在墳前,灼目耀眼,刺得她眼睛都疼了,無法呼吸,心口悶悶地疼。 手心握緊吳鉤,也無法緩解喘息不得的痛苦。 “梁樾的墳就在這?!庇腥寺曈蛇h及近。 聽著像是季氏的小女君,她不是忙著祭拜么?怎么來這里了? 寧紓循聲看去,只是被灌木擋住了身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