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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楚岫都覺得,一個人對自己的狀況好歹是有預感的。他生硬地打斷了端木的暢想:“你說這些干什么?沒到那一步,便提前埋怨老天,可不像你會干的事。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十次有九次從閻王那兒撿回一條命的?放心吧,我們這些人命硬,地府都不敢收?!?/br>那不一樣,以前那群被無天逼到極處的小狼狗,每日里想的不過是活下去,像畜生一般也要活下去。但我以為,自己馬上便能求得光明。端木張了張嘴,又覺得這說法太矯情,于是又露出了一個罕見的笑:“真是不解風情?!?/br>“先把病養好了再賣弄您的風情好不好?躺在床上半身不遂了,還風情呢!”楚岫說。端木看看他,身上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越來越清晰,索性閉了嘴,閉上眼睛養起了神。楚岫以為他要睡,趕緊推了推他:“藥開了,先喝藥?!?/br>小鍋咕嘟咕嘟冒起了熱氣,楚岫把藥倒出,端木鳴鴻就著他的手喝了,這回真的倦極一般,沉沉睡了過去。楚岫心神不定地打了一會兒坐,又無意義地盯著睡著的端木看了一會兒,許多事情如流水一般在腦子里淌過,無跡可尋。第二天,端木的情形愈發不好了些,他一直一直不停地出汗,身下的褥子一直就沒有干過。楚岫一開始還不停地幫他擦擦,后來發現根本無濟于事,只好偷偷溜出去一趟,把癥狀告訴了白藥師,又帶了幾種藥回來,馬不停蹄地煎上,然后不停地給端木喂水。端木嘴唇干裂,像個破風箱似地呼呼喘著氣。楚岫是趁他睡著的時候出去的,回來時卻發現他醒了,一聽到動靜便倏然轉頭,眼中亮得驚人。外頭都以為他們得著了什么秘籍,正埋頭苦練,只有楚岫才知道,端木幾次失去了意識,比白藥師想的還要嚴重不少。壇主曹沐來得比吟風預想的晚一些,卻也在第三日上午到達了。原本的五大壇主,童寬死于動亂那日,白藥師不問世事,青衣現在基本可以算自己人,曹沐卻是個不安分的。他的野心不比童寬小,以前數次盯上了無天的位子,攛掇著旁人試探了好幾次,終究沒敢動手??蛇@一次,不知還能不能鎮得住他。楚岫趁端木睡著之際出來一趟,得了昆山的報告,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角:“你是說,他一來便在白虎、玄武諸星宿中走動?”“是?!崩ド焦ЧЬ淳吹胤A報,“此外,您讓屬下查的事,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了。趙翼先是聽白虎宿中的兩人攛掇,以前捧無天的臭腳太多了,這次不趕緊來表個忠心,新教主恐怕容不下他。趙翼全靠溜須拍馬走到這個位子,有些舍不下,便來山上看看風聲。但教主與公子一并出去了,他等得心焦,忽然聽人隔墻議論,教主回來了,似乎還受了些傷,這會兒趕緊去看看,說不定能博個好印象。那蠢貨當了真,唯恐不能拔得頭籌,急急忙忙地便沖了出來?!?/br>楚岫搖搖頭,這趙翼如果有一日死了,便是被自己蠢死的。☆、波瀾暗涌曹沐野心大,腦筋活絡,開著賭坊手里有錢,這一切都讓無天好好地忌憚過一陣。但這人滑不溜手,始終沒被人抓著把柄,到底全須全尾地熬到了無天被干掉。楚岫以前事不關己,無天讓查什么查什么,沒自作主張討人嫌過。反正在他看來,兩邊都不是什么好鳥,狗咬狗一嘴毛,他只要看戲就行了。可現在,端木鳴鴻還在密室里人事不知,他莫名就有了種“無論如何都得穩住曹沐”的自覺,肩上頓時沉甸甸的:“昆山?!?/br>昆山躬身:“公子?”“想法子探明曹沐要做什么。讓萬刃閣和千峰閣都做好準備,必要時隨時出手?!背稄男溟g遞出兩枚令牌,一枚是端木的,一枚是他自己的,“不過,他多半不會自己直接動手,一定是想法子推出幾個人來試探,這家伙惜命得很。你們也小心些,別中了人家的套?!?/br>“公子覺得曹沐這次會鬧事?”昆山一面問,一面伸手去接楚岫遞出來的東西。他腦子里轉悠著“讓萬刃閣和千峰閣都做好準備”的命令,正頭痛萬刃閣那群只聽端木的榆木疙瘩恐怕沒那么容易配合,冷不防看清楚岫防到他手上的東西,頓時所有的老成持重都破了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那是自然,端木剛成為教主,曹沐但凡是個安分的,都該按兵不動,靜等這頭反應再說。他如此肆無忌憚地開始走動,必有所圖。只不知哪個倒霉鬼又會被他忽悠出來罷了……怎么?”楚岫看到昆山有些復雜的表情。“公子,這……這令牌能調動萬刃閣的所有人手——至少我們所知道的,明面上的人手——他……教主便這么交給您了?”昆山問得有些小心翼翼。楚岫一愣。大概是他下命令和遞令牌都太過自然而然,昆山都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少見多怪了,可是……他委婉地提醒:“公子,還有您對……的稱呼……”明明右護法出山前,哪怕被逼著叫“端木”也是不情不愿的,一副“是你逼我這么叫的,以后可不許拿這個賴我”的保持距離的架勢。結果倒好,出了趟山,令牌也能隨意給了,稱呼間也多了種……不見外的氣息,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媽昆山憂心忡忡,不知道這向來不對付的兩人到底誰收服了誰,以后對萬刃閣的態度是不是又得變變了?楚岫的臉色……有點一言難盡。當然,令牌一事有旁人所不知的特殊緣由,端木鳴鴻在密室里頭燒得昏昏沉沉,什么事都無法部署,自然只有交給他。但轉念一想,為什么“只有交給他”呢?連同奪位成功那回,一共兩次了,端木最虛弱的時候身邊都只留了他一個。這一來,肩頭的沉甸甸感似乎就有了來處。大約便源自,對方這毫不設防、毫無保留的態度。他是個防備心極重的人,不容易相信人,更何況是認定背叛過自己的人,但端木,卻總是成為他的例外。因為那人面對他時,總有種讓人無法想象的、近乎可以稱作“坦蕩”的態度。這種“只要你希望,隨時可以干掉我”的把命交到他手里的態度,精準地擊中了右護法的軟肋。“嘖,”楚岫頭疼地擺擺手,打算等事兒都過去了再理這團亂麻,“沒事,暫時不用理這些。還有別的事嗎?”“是,屬下不過多嘴提一句,相信公子自有打算?!崩ド綇纳迫缌鞯亟Y束了這個話題,然后他頓了一下,謹慎地左右看看,再次確定四下無人,忽然上前半步,把一樣東西塞到了楚岫手中,低聲道,“還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