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賀蘭明夜在登基之后便不叫這個名字，而叫賀蘭懋。兩字本就不易避諱，更何況兩字都太常用。若他沒改名，明更衣也就不能以本姓示人了。

    賀蘭明夜要去昭陽殿，宣室殿的人先行派人通知昭陽殿的人。素紫連忙安排蕭玉襄接駕，幸好之前已經沐浴更衣完畢，現在不至于手忙腳亂。

    “我是沒想到，陛下這么快就來了?！笔捰裣鍝Q好得體的衣服，她本來都打算就寢了。

    “今天本來就是侍寢開始的日子，陛下那么寵愛美人，當然是第一個就來昭陽殿?！彼刈险f。

    “我家娘子當然是最好的?！痹苾赫f。

    蕭玉襄知道如何伺候皇帝，素紫之前教過她。別說素紫，就是進宮之前，她的母親也教導過她不少。如今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多少還是緊張了。她曾經真的認為，自己能落選嫁給楚元汀。

    自己的初夜，只是夫君隨意的一晚；自己的夫君，永遠不可能對自己一心一意。像楚元汀那樣的家室，有幾個通房丫頭都是尋常，但蕭玉襄愿意相信，楚元汀不會讓他們之間有別人。

    而自己現在，只是皇帝的妾室，一時榮寵，可是將來呢？人老色衰然后色衰愛弛嗎？又或許是，人還沒老，恩寵先去。蕭玉襄等待御駕親臨，一時間胡思亂想。畢竟，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嫁入帝王家。

    “陛下已經到了?！彼刈险f。

    蕭玉襄帶著云兒到昭陽殿門口接駕，她依禮跪拜，說：“妾身給陛下請安，愿陛下長樂無極?！?/br>
    “蕭美人不必多禮，快起來吧，”賀蘭明夜沒等蕭玉襄做完一套禮數，就親自去攙扶，“夜色清涼，蕭美人穿得這樣少，我們還是先進去吧?！?/br>
    “謝陛下?！辟R蘭明夜拉著蕭玉襄的手，帶著她進入宮室之內。蕭玉襄感受到手掌上傳來的溫度，還感到那雙手恰到好處的力度，雖然不習慣，但也不算太糟。

    兩個人一起坐在室內，蕭玉襄才第一次看清賀蘭明夜的長相，確實不錯。先帝年輕之時多少是個翩翩公子，元太后年輕時也是個美人，生出來的兒子當然錯不了。

    “蕭美人住得可還習慣？”

    “謝陛下關心，昭陽殿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妾身不敢妄言?！?/br>
    “美人有話可以直說?！?/br>
    “只是妾身一人獨住，不能和別的姐妹親近。住在主殿，又覺得惶恐不安?！?/br>
    “無妨，我會多來昭陽殿看你，你不必惶恐。至于別的妃嬪，日子久了，見面相處的機會很多?！?/br>
    “謝陛下垂愛?！?/br>
    “我今天來得晚了，若是能早點來，一定能看到庭院里石榴花如火焰一般綻放?！?/br>
    “石榴花的花期不算短，陛下若是得空，隨時都可以來?！?/br>
    “改日我一定同你賞花?！?/br>
    “是?！?/br>
    “天色不早了，你們到外邊伺候吧?！?/br>
    此話一出，那些奴才們都退到外殿。宮廷生活與貴族生活，離不開那些伺候的人，即使是夫妻私密之事，近處依然會留有侍候的人。他們不過是從近處退到不遠不近的地方，人多變成人少而已。

    賀蘭明夜喜歡小順子不假，但不代表他不會對別的女人情熱。欲望分兩種，一種由內而外，一種停留表面。對他來說，臨幸后妃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他也會感到身體上的滿足。如果是長得好看的女子，他自然會更高興，男人的本性到底是好色的。

    蕭玉襄初經人事，表現生澀，賀蘭明夜卻是個極熟練的。賀蘭明夜與人歡好，從來不喜歡只顧自己，哪怕對方只是自己沒什么感情的一個側室。男女交歡，共赴天國才是該有的道理。

    蕭玉襄開始不太習慣，緩了一會兒也咂摸出一點滋味來。閨房女子哪里體會過這些，她也只能隨著賀蘭明夜的動作擺動身體，發出稀碎的喘息。

    云兒站在殿外，想著屋子里的情景，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是蕭玉襄的丫鬟，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分上像是半個姊妹。如果蕭玉襄嫁給楚元汀，云兒不知道自己是跟著做通房丫頭，還是被隨便許配給一個男仆。

    小順子也站在殿外，他本來可以不來，但他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宣室殿里，而賀蘭明夜在別人的宮室。云兒看著小順子，覺得他生得白凈，氣質也和其他的太監不同。

    “我叫云兒，是蕭美人從蕭府帶來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云兒說。

    “小順子，如你所見，是陛下身邊的內侍?！毙№樧诱f。

    “你說，陛下和蕭美人，現在在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不就是那種事?！痹苾褐皇菬o意一問，小順子倒突然有點難過，明面上還是那副尋常的樣子。

    “嗯……”

    “你一個姑娘家打聽這些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br>
    “你不必著急，反正你遲早要嫁人的?！?/br>
    “我不會離開蕭美人的，我要在她身邊伺候一輩子?！?/br>
    “噢?！?/br>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賣進蕭府，蕭家人對我都很好，尤其是娘子——也就是蕭美人?！?/br>
    “你還記得自己的家鄉嗎？”

    “不記得了。你呢？”

    “我是順著江水漂來的，宮中一位老公公出宮采買，遇到我就把我帶進宮了。本來他想管我叫順流，但是流字與我的八字不符，就是他撿到我的時間的那個八字，后來大家都叫我小順子?！?/br>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br>
    “沒關系，我們都是伺候人的命，誰也不比誰好多少?！?/br>
    “未央宮處處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是個好地方?！?/br>
    “我只看到處處殺機，不知道哪里就有一雙陰險的眼睛?！?/br>
    “人心險惡，小人難防?！?/br>
    蕭玉襄頭次侍寢之后，按照規矩要向皇后行禮和奉茶。蕭玉襄施禮完畢，沒多久其他的妃嬪也都來了。楊婕妤剛坐下，就對蕭玉襄說：“恭喜蕭meimei?！?/br>
    “謝楊jiejie?！笔捰裣逡琅f跽坐，未改變姿勢，只是傾身行禮。

    “都是一家姐妹，說些體己話而已，不必這么客套?！壁w皇后說。

    “蕭meimei出身名門，自然禮數周全?！睏铈兼フf。

    “我來晚了，椒房殿真是熱鬧?！辟R蘭明夜沒有讓人通傳，直接進入內殿。

    “參見陛下?！北娙诵卸Y。

    賀蘭明夜跪坐在皇后的位置，皇后坐在側邊。賀蘭明夜問：“楊婕妤今天來了？鳳藻殿的兩位更衣也來了？”

    “是啊，今天她們來得不早不晚?！壁w皇后說。

    “我之前聽皇后說鳳藻殿的兩位更衣病了，需要靜養，皇后都不免除她們的日常請安嗎？”

    “是妾身疏忽了?！?/br>
    “明更衣和符更衣既然病了，那就好好養著。楊婕妤是鳳藻殿主位，也應該留在宮里照應。鳳藻殿的人，一個月內就不必來椒房殿請安了?！?/br>
    “陛下，這……”楊婕妤不明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宮里的兩個更衣病了。

    “鳳藻殿一下子病了兩個人，許是招了不好的東西。我身上有一塊青蛇玉佩，就賜給楊婕妤驅邪吧?！辟R蘭明夜說。

    “妾身謝陛下賞賜?！睏铈兼ド斐鲭p手恭敬接過。之后一看，無論是玉的成色還是雕刻工藝，都十分出眾。

    “明更衣和符更衣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辟R蘭明夜說。

    “諾?！倍诵卸Y，齊聲說。

    明更衣和符更衣新進宮，品級還位居最末，第一次謁見皇后當然不敢怠慢。只是當時楊婕妤拖沓，她們只能跟著遲到。如今無端靜養一個月，和閉門思過沒什么區別，侍寢的事情就更別提了。

    “陛下政務繁忙，怎么有空來妾身的椒房殿呢？”趙皇后問。

    “剛好得空，就來看看皇后和公主們?！辟R蘭明夜說。

    “勞煩陛下掛心?！?/br>
    賀蘭明夜跟后妃們說了些話，之后妃嬪散去。他看過兩位公主后，又回宣室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