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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舊毛巾早就沒毛了,每次洗完之后晾干都硬得跟樹皮一樣,這一下捧著軟軟的新毛巾還真不知道先用哪一面好。我一激動,把半濕的枕巾懟到他面前:“那這個給你!”小白臉嘴角一抽,低聲道:“我有?!?/br>我權衡再三,反正枕巾已經濕了,毛巾還是干的,干脆踮起腳把毛巾當枕巾鋪在了枕頭上。這剛一鋪完,小白臉站在旁邊提著他自己的水壺問我:“你杯子呢?”這把我嚇得,趕緊叮鈴桄榔從書架上找了一圈,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杯子,只好拿了個以前住這的人留下的塑料筆筒用衛生紙擦了擦,雙手端著跟請酒似的,端到他面前。以前在村里用葫蘆瓢喝水跟這個也差不多,沒毛??!喝得快點漏不了多少!他看了看筆筒底部明顯沒擦干凈的陳年積灰,垂下了提著壺的手臂,透過鏡片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我——那種目光我后來回想起來,好像我在看村里那個“一加二等于幾”算了好幾年都沒算明白的慶紅時也用過。最后還是他從自己桌上拿了個帶柄的飯缸,倒上水輕輕放在我面前。那天晚上,可能和我們倆床挨得近也有關系,總之在我根本沒記住也不關注另外幾個人叫啥、關了燈更加和說話的聲音對不上號的時候,我已經能分辨剛才的一聲輕嘆是不是他發出的了。第59章插播番外一:狗子哭著對我說(2)分寢室,就像父母包辦的婚姻,不管你愿不愿意,和你以后同住一個屋檐下的也就是這些人了。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一開始大家對自己寢室的人的融合度總是要高于外人的,稍微有兩句話能對得上就稱兄道弟了。我又沒有交流障礙,自然和寢室的其他人沒幾天就相熟了起來,大家聊聊籃球足球,聊聊體育明星,相處十分融洽。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們愛好都差不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把這些東西視如洪水猛獸,上綱上線。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很想當著許苡仁的面和他們聊,好讓他知道并不是我奇怪,而是他自己的想法有毛病。不過考慮到他這個人不錯,對我也好,只要他肯改正錯誤,我還是可以拉鉤鉤帶他玩的。可惜這種時候,他卻經常不在場。他每天起得很早,出門也早,不知道去哪。我有時候醒了只是懶得起,可是我倆挨得那么近,他起床了我肯定知道,稍微一歪頭就能監視他在寢室里一切所作所為,而他早晨起來經常不戴眼鏡。要知道我當初整個人站在他門口他都沒發現,更何況半個懸空的腦袋?他輕悄悄地洗漱之后,會把只穿了一晚上的睡衣丟進盆里拿到走廊上的盥洗室手洗,然后用棉簽沾一點酒精擦眼鏡——他不像我以前見過的那些四眼兒,不是鏡框歪,就是鼻托的小片片里蓄了一汪子油,有的說不定還混著點綠油油的銅銹。他的眼鏡總是跟新買來的一樣,該亮的地方亮,該透明的地方透明,干凈得讓人看著沒有一點點的不舒服。如果讓我選一副這個世界上我看著最舒服的眼鏡的話,那一定是他戴的那一副。他穿的衣服更是十分板正,顏色只有黑白灰和深藍,很少見他衣服上有什么花。估計他也知道黑色吸熱,除了第一天之外,平時還是以白色居多,穿襯衣的時候只解開最上面一顆扣子。襯衣嘛,我也是穿過的……可中間那一排扣子居然不是給你熱的時候調節溫度、敞開晾風用的嗎?上一個我見過像他這么穿衣服的人還是我們中學學校門口的那個石頭雕像呢。有一天,我們班級群里不知道誰發了一張成績單,按錄取成績從上到下排列,在下不才,正是榜首。但是班級群整天唧唧歪歪的人太多了,我嫌浪費流量早就關了,所以我們寢室幾個人在翻那個圖片評頭論足的時候,我不得不一副“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足掛齒”“過獎過獎”的謙虛姿態端坐在床上。一低頭,正對上許苡仁在斜下方端著手機面無表情地抬頭看我。那眼神,既不像我看慶紅的眼神,也不像村里的姑娘小子們看我拿紅磚在地上解三角函數時的眼神,我這么聰明竟然都不能馬上猜出來他看我是要干嘛,于是我抬手對他揮了揮,說:“Hi!”他的眼神頓時就變得單純易懂,就和我看慶紅的時候一模一樣,這次我確定了。接著他又朝我桌子上看了一眼。我們倆的桌子也是挨著的,那時候啥書都沒發,我也沒什么東西在桌面上,他有啥可看的呢?哦,對,我想起來了,我用他的飯缸還沒還給他呢!我倒著探下腦袋跟他說:“你飯缸我洗過了,謝謝啊,你拿回去吧?!?/br>他又朝我桌面看了一眼:“那你用什么喝水?”我想了想:“暖壺蓋吧?”我們學校發的暖壺超市售價12塊錢,壺膽單買就要八塊,剩下的四塊錢分給壺皮,塑料質量可想而知,不過我覺得人家既然敢設計這個單獨的壺蓋,那就是有一定作用的,人與人之間應該互相信任,我們要對它有信心。許苡仁低頭看了一眼暖壺,說:“算了?!?/br>我問:“什么算了?”他沒理我。我扒著床圍欄倒掛著半截身子追問:“哎你剛才說啥?你剛是跟我說話呢嗎?話別說一半???許苡仁,你咋不理我了?”軍訓完后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旨在對玩了一個暑假的新生進行一次沉痛的打擊,可惜對我并沒有什么用,而且大概本來排在我前面的人都不是當時高考前的巔峰狀態了,被我一不小心超了前面幾輛車,考了全校同一套試卷里的第一。下成績的時候大家紛紛吹捧:“李超越你怎么不去清華???”我從小就幫校長在升旗儀式上致辭,這種場面話信手拈來。我撿著昨天剛背的誓詞說:“那當然是因為我立志‘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了?!?/br>說完,許苡仁就看了我一眼。是那種特別正眼的看,好像他從沒見過我一樣。當然,也是因為我看著他,才知道他看我了。又有人問:“那你怎么不去更大牌的醫科大學啊,你這個分完全可以去長沙XX,南京XX,首都XX啊?!?/br>你看這孩子多么天真,一看就是家里有錢——我到沈城來一個月的生活費都夠我家費勁的,再去個好點的學校,萬一臥虎藏龍,一個個都長翅膀能上天,我拿不著獎學金了怎么辦?年年你給我交錢上???再說了,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