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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也不該如此恬不知恥,向胡人搖尾求憐。越想越是憤恨,幾乎落下淚來。且又想到宇文徹所謂“將養幾日”,不過拖延時間的借口。宇文徹三番五次帶貍奴前來,明擺著就是打算用這個孩子作為誘餌。大凡天下人,對自己的生身骨rou,總是天然地抱有感情。宇文徹此舉,意在懷柔。畢竟他離宮后,“舊齊公主”的下落總要有個交代?,F在宇文徹沒有其他嬪妃,他這個皇后的身份,尚可掩飾。一待公主去世,勢必選妃。新的妃子入宮,即便找個女子替代公主的位子,也保不了萬事無憂,所以,他這個“舊齊公主”,對外宣稱死了才最為妥當。然而公主是宇文徹手中的一顆棋子,就這樣隨隨便便“薨逝”,委實太不劃算。若“舊齊公主”能夠多活三年兩載,則大大有助于宇文徹在舊齊地的聲望。這韃子當真精明無比,對外先不選妃,做出一副“恩愛情深”的假象,博一個美名;對內,用貍奴籠絡他留下,施以小恩小惠,等他傻乎乎上鉤,再行jian騙,做那等yin邪的丑事。陳望之霍然坐起,嘴角掛著冷笑,宇文徹啊宇文徹,你這便打錯了主意。我雖走不了,但也不會由著你翻云覆雨。伸手拿過枕畔的一卷帛書,還是當日宇文徹偽造的婚書。捏了一捏,心中有了底。陳望之將婚書放回枕畔,喚董琦兒進來,道,“我要沐浴?!?/br>董琦兒眉帶愁色,聞言一愣,“殿下要沐浴么?”陳望之瞥一眼案幾上堆疊的袆衣,放軟了口氣,道,“沐浴了,才能換新衣?!?/br>董琦兒大為驚訝,陳望之對那袆衣甚是抵觸,沒想到居然主動要換。轉念一想,或許是小殿下可愛,父子天性,見了面,有所觸動罷。她哪里知道陳望之心中所想,只顧歡喜。陳望之沐浴完完畢,又道,“我餓了,勞煩你準備些吃食?!?/br>陳望之恢復記憶之后,極少自愿進食。董琦兒見他提出進食,哪里還能想到其他,急急忙忙親去準備,“殿下可有什么特別想吃的?”“有沒有桂花糕?”陳望之略一沉吟,“沒有,就——”“有的,有很多呢!”董琦兒雀躍,“今年秋天的新鮮桂花,還是君上摘了許多,殿下記不記得?奴婢用這桂花做了醬,是最好的?!辈欢鄷r捧了整整一盤,并其他的糕點湯羹,流水般送上。陳望之道,“夠了?!倍鶅簠s道,“哪里夠,殿下多吃一些……總是這樣消瘦,身子哪里撐得住?!?/br>陳望之拿起一塊桂花糕,清香撲鼻,入口即化。他很少吃甜點,在他看來,唯有京中那些紈绔子弟才食用這般精致的甜點。如今也沒有堅持的必要,他咬了一口,再咬一口,不消片刻,把一盤子桂花糕吃的干干凈凈。董琦兒感動萬分,又催他喝湯。陳望之依言將湯一飲而盡,董琦兒顫聲道,“若是殿下往后都是這樣的好胃口,奴婢死了也是甘愿的?!?/br>陳望之笑了笑,“多謝你?!?/br>董琦兒受寵若驚,“殿下哪里話?”取了梳子,將陳望之半干的頭發梳理通透。陳望之道,“我累了,衣裳明日再穿?!倍鶅悍鏊介缴?,放下羅帳,熄了燈,只留下墻角兩盞長明燈,方行了禮退下。陳望之坐在帳中,燭火幽幽,腦中的那個念頭盤桓不去。他像走入了死路,眼前看不到任何希望。早就應該赴死,若當年就死了,也不會蒙受千萬恥辱。陳望之拿過那卷婚書,打開,里面裹著一片碎瓷,邊緣銳利。他當日故意打碎了那只瓷瓶,趁人不備,將這片卷入袖中。他忽然想起陳安之,她與自己不同,很喜歡貍奴,也對謝淵有情,只要性子溫柔一些,大約能過得不錯。再過幾年,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個九哥便也拋諸腦后了。陳望之拿起那片碎瓷,閉上眼睛,朝手腕割去。突然外面腳步聲響,一個人大力掀開帷幕,“……你要做什么?”第76章來人正是宇文徹。陳望之微一晃神,說時遲那時快,宇文徹撲上來將他按在榻上。他穿著中衣,外面僅裹了件大氅,赤腳披發,顯是匆匆而來。他一手攬住陳望之的腰身,另一手牢牢包住陳望之的手掌,如此一來,那碎瓷片便嵌入他的掌心。陳望之動彈不得,喉中荷荷做聲,卯足了勁掙扎,猶如困獸。外間當值的侍衛聽到寢殿混亂,早奔了進來,叫道,“君上!”宇文徹手中鮮血淋漓,吸了口氣,忍痛道,“你們出去,沒什么事?!?/br>侍衛猶豫,當值光祿勛李樂向前一步,“君上可安好?”“朕無事,這里是寢宮,你們出去?!庇钗膹亻]了閉眼,待李樂率眾退下方喘了兩口氣,沉沉道,“你想自戕,是不是?”陳望之掙扎間割破了手指,那只手被宇文徹攥住,他用盡全力,也未曾撼動半分。宇文徹道,“董內司興高采烈地去見我……說你終于回心轉意。又說,你吃了許多東西,連平日看也不看的桂花糕,也吃了整整一碟。我聽了就知道大事不妙。你哪里是回心轉意,你是決心去死?!?/br>他本已洗漱,打算再閱幾本上奏的農書便歇息。陳望之恢復記憶后,宇文徹就在太極殿的西廂暫居。一國之主,竟是無處可去。他匆忙中趕到萬壽宮,衣服也來不及穿,發間全是細雪。此刻被寢殿的地暖熏烤,悉數化為冷水,猶如汗滴。沉默半晌,手掌流血漸漸止住。傷口火燒般灼痛,宇文徹低聲道,“你寧肯死,也不愿在我身邊,是不是?”陳望之咬牙切齒,“是?!?/br>“好,其實我就知道?!庇钗膹仄鹕?,雙手一起發力,卸掉陳望之手中的碎瓷片,拿在自己手里。又一推,將陳望之推進床榻的角落。他撕了半幅衣袖裹住傷口,面容十分平靜,“我答應過你,再等些日子便放你出去——你就這樣等不得么?”陳望之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傷手,“我寧可死?!?/br>“你就如此厭惡我么?”宇文徹一聲苦笑,“你何苦自戕?這樣想離開,直接告訴我便是?!?/br>陳望之往后退了退,宇文徹輕嘆道,“事已至此,你要走,就走罷?!彼j然坐下,中衣前襟血跡斑駁,“貍奴出生前后這段日子,我無處可去,一人躲在西廂,清凈倒是清凈?!?/br>“無處可去?”陳望之冷笑,“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天下可都是你的?!?/br>“天下是我的?”宇文徹望著那塊碎瓷,“到今天,其實我還不如鄉野村夫。鄉野村夫勞作一日,回家尚有妻有子,舉家圍坐,閑話談笑。我有什么?我一介孤家寡人……我辛辛苦苦處理政事,為了農桑鹽鐵勞心費力。今年冬天,汝州暴雪,饑民十萬計。這才剛賑濟完了災民,以免他們流離失所,饑餒于路。下雪好,瑞雪兆豐年,可又要堤防開了春的桃花汛。你們齊人講究門閥家世,我就是個西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