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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去死?可那一天,我以為柔姿死了,卻不知道那一天死的,真的是德徽帝姬虞貞質呀。從那一天起,我就死了,只能用她的名姓活下去,像一只孤魂野鬼。時時說我是柔姿,活到今日,我又是誰呢?”那淚水越流越多,時隔三十余年,到傷心處,仍是泣下淡紅如血水。她在甲縫里藏了毒,伸手一捂,便將毒滲入楚帝傷處。如今大功告成,她踉蹌出殿,外間風雪交加,滿廊太醫宮人朝臣。她發髻微散,幾枚珠翠不知墜落何處,滿面淚水,強顏歡笑三十余年,今夜終于可以痛快一哭,這一哭是痛也是快,旁人長歌當哭,她卻是長哭當歌,以淚洗面,洗去脂粉,竟是天姿國色,在這雪夜之中,光芒更勝十五日滿月。伶仃獨行,無人敢上前,寬十尺長十丈的廊道上全是朝服冠冕的人,卻都潮水般懾服地為她讓路,如分開萬頃波濤。唯有蕭尚醴迎上前,容光相映,就像月光照著雪峰,迎波濤前行,卻一往無前。長廊末尾,宮闕連天,這粉磨玉碾的宮城里,風雪已侵襲近來。蕭尚醴身后兩行宮人手中的燈籠被風吹得暈光搖晃,蕭尚醴為防她被父親所傷,本是請她在楚帝遇刺后不要再陪伴楚帝,她卻還是親眼目睹楚帝之死。他死后不覺如釋重負,反而十分空虛,十分懼怕,如在夢中似得走下臺階,卻被幼子扶抱住,在他懷中,聽他道:“母親,別怕?!?/br>宮人不及舉傘來遮,雪籽立即吹落這對母子頭臉。蕭尚醴眼尾也有一線泛紅,卻望向風雪中的天幕,一張臉平靜端麗,猶如玉雕。他與楚帝既是父子,也是大敵,那些寵愛憐惜,都是昨日流水。不足五年前,曾在元月宴上以身救父,如今弒君弒父的也是他。借那亡國宗室女的刀手不沾血地殺父,又咬定她是江湖人,使弒君之罪殃及整個江湖。這一式借刀殺人,旋即禍水東引,一箭雙雕,既除去對他母子越發嚴苛的楚帝,又對江湖有了出師之名。其中的心思實在令人膽寒。世上多的是人畏罪,他卻是不畏罪之人。蕭尚醴十八歲加冠,至今不滿二十。他擁住母妃,道:“凡此種種罪孽,都不是母親的罪孽。天下的罪孽,都是兒子的罪孽,父皇的罪孽?!?/br>容妃輕聲道:“醴兒……”又幾不可聞地嘆道:“幼貍……”蕭尚醴抬起頭看向她身后的群臣,監國太子與皇位僅半步之遙,越發看不出喜怒,只道:“陛下駕崩了?!富?,駕崩了!”一片寂靜里,聲如鐘磬一般。滿廊的人各懷心機,都跪下大哭,哭聲震天。宮人群起奔走報喪,千秋佳節,也是國喪之日。楚帝被刺駕崩,宇內皆驚。三國全在等蕭尚醴動作,蕭尚醴卻先議楚帝喪事。五服以斬衰為最重,依子需為父服斬衰三年,蕭尚醴下詔,以月代年,為楚帝服斬衰三月。另一面,朝中眾臣揣摩上意,以左丞高鍔為首,諫請新帝節哀,一諫不被納,蕭尚醴已穿上斬衰服。群臣哭求,道是國君哀毀過度,于國不祥,再求君上脫下斬衰,換齊衰之服,并且以日代月,改三年為二十七日。再諫蕭尚醴仍視若無睹,閉門為楚帝守孝,不飲不食,終日靜待,直至大將軍也上奏,求新帝易服,以日代月,群臣在殿外跪求,寒風大雪,也不得飲食,直到凍僵幾個人,他才改換喪服,一步步走下玉階。經這一請二請三請,朝野都知曉,朝堂上是誰能夠一言而決。朝堂上卻仍有人想在這時給蕭尚醴顏色,明知蕭尚醴看重延秦公主,便要在此時將楚帝之死的刺客與太子妃牽連。誰知延秦公主占盡先機,不待他人發難,殿前待罪,自承識人不明,有失察之罪。蕭尚醴重拿輕放,處以禁足三月。田彌彌在禁足之中也穿喪服,以子媳禮為楚帝守孝,她向“小圣手”殷無效要來一張藥方,因不曾與蕭尚醴同房,自然結縭一年來無所出,便在此時服藥,以葵水充作小產。自損身體,太醫診斷不出,只得道一句太子妃有孕卻不自知,又為先帝守孝,悲思之下再少了飲食,以至于皇嗣早早在腹中夭折。禁足才二十天,就得以脫罪養病,又因子虛烏有的骨rou夭折,去信吳國,以吳國延秦長公主的身份召選高門世族的貴女進入楚國宮廷陪伴。十二月十四日,蕭尚醴除服。諸臣皆簪纓而入,見左右宮人在他身側躬身,解下新帝的喪服,死白喪服被捧走,其下赫然是天子服飾。楚國以火德立國,以鳳為神鳥,國君服色為玄色,以玄色為底,四周加日月星辰山河紋飾,其中卻是鳳紋。宮人低頭不敢直視他的容顏,蕭尚醴背對群臣而立,又在袞服大帶上系上玉石串成的蔽膝,戴上九旒冕。他已是一國之君,國君額上的傷痕豈可讓臣下見到?額帶也嵌珠寶。他一身黑衣,可容姿之盛,真如昭陽破開烏云而初升,已不可以用昳麗殊色論之。群臣跪拜,三呼陛下,竟無一人膽敢直視他袞服的下擺。這一日雪霽天光,天地之間雪光極亮,卻被楚帝的玄衣壓下。他居喪二十七日,清減幾分,身姿更為纖長。宮城內百官迎叩,落針可聞,他一步步行走時莊重無聲,又如同壓住眾人呼息。冬十二月十五日,楚國新君入主楚宮,尊其母容妃為太后,冊吳國皇帝之妹,延秦長公主為后。太子側妃高氏、呂氏為淑妃、婕妤。此時吳國延秦公主、楚國新后猶抱病不起,高淑妃、洪婕妤兩族為顯聲勢,有意使二妃比皇后先入宮。蕭尚醴應允,淑妃高氏竊喜不已,二日后,蕭尚醴親迎田彌彌入宮,授以皇后寶冊,覲見太后。太后為妃嬪時就執掌鳳印,又由太后賜予皇后中宮鳳印,后宮嬪妃,包括二妃在內,一律跪迎。田彌彌入宮,改后宮為十六局,中宮諭旨通行后宮,萬事皆由皇后裁決。至此,上至諸國,下至南楚各方才都看清,這對少年夫妻都不是易與之輩。然而數日后,楚國忽發大事。那弒君的刺客竟從天牢之中不翼而飛。天牢中被替換了另一個女子,戴一張足以亂真的人皮面具,不知具體是何時替換走的,那女子一被發現便咬破牙內毒丸自盡。但驗看身上傷勢,已在牢中受刑數日。蕭尚醴為那原該姓梁的人犯梁晚塵定下的刑罰是凌遲之后,五馬分尸。聞訊之后,也不曾像他死去的父皇那般勃然大怒,他在楚帝死后就把楚國皇室暗衛并入垂拱司,將垂拱司一分為二,一為燭照司,一為明鑒司。燭照司監察百官,明鑒司把持江湖。燭照使杜膺是燭照司之主,對顧三這頂頭上司不甚信服,便與聽命于顧三的明鑒使蘇辭爭斗起來,以致天牢之內被人偷天換日。蕭尚醴便令人將那尸身斬為三截,分賜垂拱司為首三人。顧三沐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