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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易在頻繁的轉學中跳了兩級,初中就開始打零工,他知道他們很窮,但他篤定窮困只會是一時的狀態。他想,我很快就會長大,長大了要賺很多錢,給母親最好的生活,那時候,她可以去到更遠的地方旅行。他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去努力的。即將升上高三的暑期,丁易一邊認真的溫書一邊去商業街的便利店打工。為了保證學習,母親對他說大學考出這座城市就好,在此之前他們不搬家。這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風景之鄉,打工的機會也多,丁易很喜歡這里。其實他一點兒都不想離開,只是這話是不敢對母親說的。每年暑期,總有很多學校組織學生來這里的夏令營,丁易時常從櫥窗里看到他們一張張無憂無慮的臉。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時常會羨慕他們,羨慕他們的無憂無慮。然而,在某一天,店里來了一個學生,丁易與他面對面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面前立了一面鏡子。對方也很驚詫,他本拿著果汁的手一抖,罐裝飲料就滑到了柜臺下。這樣的相遇任誰都會跌破眼鏡。他們會開始交談也是必然中的必然。男孩是跟學校來旅行的,這是他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場旅行。再開學,他們就要進入不同的高中了。男孩對丁易說:我叫謝曉輝。他們留下了彼此的通訊地址,答應以后會寫信給對方。謝曉輝的旅行僅有一周的時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是這座旅游城市的特點。謝曉輝離開后,丁易才對母親講起他遇到的這個男孩兒。母親臉色大變。丁易終于知道了有關于他身世的秘密。原來,他有一個弟弟。雙胞胎弟弟。母親極力的反對他們再有來往,那是滅頂的危險。然而,那又怎么可能呢?謝曉輝馬上就寄來了信,丁易當然會回信。信承載著他們各自的生活頻繁往來。那個時候謝曉輝還不知道丁易與自己是兄弟兩人,他只是驚奇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跟自己相像的人。不是有那個定理嗎——這個世界上,總有人與自己相像,只是你們不一定會遇到。然而,他遇到了,他還與他成為了無話不說的朋友。在嘉華莊園陰暗的生活里,丁易的來信成為了謝曉輝心靈的寄托。漸漸的,他開始說自己的事了,那件永遠不可能對旁人提起的事。謝曉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丁易說,這樣羞恥的事本不該讓朋友知道的,可是,再那樣無聲的忍耐,似乎也是瀕臨極限了。當丁易知道謝曉輝悲慘的遭遇,他如何還能忍耐呢?他說,你必須要逃,逃出來。逃出來我會幫助你。在丁易的策劃下,謝曉輝燒毀了他們全部的來信,雖然其實他都不敢將信帶回家,但留著肯定會像丁易說的——對他們不利。與此同時,他也求助于對他非常好的許叔叔,許叔叔幫助了他,他安排他離開,給了他一大筆錢。說服許長風很困難,然而男人對他的信賴仍舊讓他不遺余力的幫助了他。謝曉輝與丁易約定,他會坐船離開B市,在A市的港口,他們碰頭。說不上為什么,謝曉輝覺得丁易特別的成熟,似乎什么事他都可以盡在掌握。這與自己是截然不同的。然而,行駛在路上的車遭遇了伏擊。有一輛車從后面趕了上來,有人開火了,那車還一下一下頂著他們的車。沖出公路翻落懸崖的時候,謝曉輝想,曾經一度出現的新的人生道路就這樣對他關閉了。可,他沒死。就算那樣墜入海中,他居然還是活了下來。然而司機伯伯就不那么幸運了,他與那輛車一起沉入了海底。謝曉輝骨折了,然而他還是掙扎著搭乘上了去往A市的船只。他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兩天一夜,丁易卻居然還在那里,一臉的焦急。謝曉輝看到他,眼淚終于敢掉下來了。從此,謝曉輝的生活變了模樣,他有了母親、有了哥哥。雖然他不得不與丁易輪流扮演一個人,雖然他再沒有自己的身份,雖然他過起了清貧的日子,然而他開始快樂了。母親對他無微不至,哥哥對他疼愛有加。像影子那樣活著又有什么不好呢?更何況他還可以去讀那么好的大學,旁聽那么多美術方面的課程。丁易還教他打拳,他的朋友也都是那么好。夢魘似乎終于消退了。只是,他的到來,加重了母親的精神負擔,她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開始揪住他們說有人在跟蹤他們,開始瘋狂的堅持要再換城市生活。然而,丁易不想離開。他帶母親去看醫生,醫生說,她患上了嚴重的被迫害妄想癥。大學畢業那一年,丁易將母親送進了療養院。他帶她離開了M城,去到N市一家最好的療養院。丁易就是這樣,決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總能支撐這個家所有的開銷。謝曉輝從不知道丁易如何賺來錢,可他就是能看到他帶回大把大把的鈔票。他問,他也不說。他只說,你好好的,mama好好的,我就很好了。噩夢的再次光臨是他們二十三歲那年,許長風與謝曉輝不期而遇。……謝曉輝拿過了李默手里的酒瓶,吞下一口酒。夜色早已降臨,他看著影影綽綽深藍色的海洋,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李默聽:“你能想象嗎,我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br>李默叼著煙,并沒有給他回答。“現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可以報告給你的雇主,也許他會給你一大筆錢。他已經開始策劃遺囑提前生效了,他就快等不及要我死了?!?/br>“我要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你不會對我說這些?!?/br>謝曉輝側過了臉,看向李默面無表情的輪廓,“我很想知道,為什么每次你都會堅定的站在我身旁?!?/br>李默凝視著謝曉輝的眼眸,他能從里面窺見無力,這是他與丁易的截然不同,丁易會透露悲傷卻不會透露出無力。他輕輕拉過了他的手臂。謝曉輝上前一步,李默親吻了他的額頭。謝曉輝幾乎愣住了,他定定的看著李默,被他握住的手腕傳來絲絲暖意。“因為我只能站在你身旁?!?/br>Chapter02真實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在十二月初的這個時候普降大地。秦貽站在窗口,一邊喝著guntang的清茶,一邊漫無目的地注視著窗外。不一會兒,有車緩緩的從甬道處駛了過來,秦貽瞇起眼睛細看,是那輛加長的林肯,那么里面的人一定是謝曉輝。車緩緩停下,先下來的是李默。秦貽看著他撐開傘,繼而謝曉輝搭上他的手也出現在了他的視野內。他看著他們走向玄關,謝曉輝似是在跟李默說著什么,那是他基本不會看到的那個男人絕不會對他流露的柔和表情。謝曉輝再沒來找過他,他們最后一次見面還是一個月前,謝曉輝說他要去拜佛。鬼使神差的,他親吻了他。秦貽后來反復的想過自己何出此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