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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士又不是只能待在一個地方,蠻子來了,吾連酒都喝不到?!?/br> 一身素白無華的釋名隨意翻了個白眼,說罷,搖了搖手,放下自己手中的空酒壺,在屋內溜達了起來,打量著破敗的四壁,口中嘖嘖稱奇,忽然轉頭揶揄道:“奚大公子,你就淪落到讓美人住在這樣的地方?” 奚詠臉色淡淡的,并未理會他的嘲弄,只對聞琦年解釋道:“城內尚且算有秩序,聽說水塘鎮無甚大礙,我在東城邊遇見了他,正是剛溜出來?!?/br> “什么叫溜出來?”釋名坐在桌邊,屈指敲了敲桌面:“吾可是堂堂正正走出來的?!?/br> 只不過身后留了一串被藥倒的梧桐城士兵而已。 聞琦年一聽水塘鎮沒有大礙,立刻松了口氣,微微一笑,臉龐看起來又清瘦了一些。本就沒有多少圓潤可愛的頰rou,現在頜面更是削尖了。 她在漸漸褪去少女幼弱的一面,眉眼變得更為精致,顯出了幾分成年后會出現的艷麗之色。 奚詠不語,將水囊遞在她面前,盯著她喝下了幾口,這才舒緩了臉色:“你如今可放心了?這間茅屋不宜久留,還是先回望渚養養精神罷?!?/br> 聞琦年知道自己也不能太過任性,空讓奚詠奔波。想來他肯定也很累,若一同回到望渚后,的確能得到休息。 想到這里,她只好乖乖點了頭,低聲回道:“好。等我休息幾日,城門一開,再來尋徐老和婆婆?!?/br> 看她這么聽話,奚詠微微一笑,把她臉邊的碎發理了理:“既然放心了,你就再歇歇。我和釋名公子出門去喂馬?!?/br> 在他和熙溫雅的聲音中,聞琦年閉上了雙眼。放下心事后,她的頭痛竟然立刻緩解了許多,終于安靜地縮在了被窩里。 奚詠瞟了一眼釋名,后者搖頭一笑,只得跟隨他出了門。 后屋的馬兒專注地吃著采來的野草,任由奚詠撫摸頭頂。 “她這是心力交瘁了罷?!贬屆种须S意折著一根草莖,抬頭說道:“你果然還是你,寧愿瞞著她,也要把人帶走?!?/br> “式玉眼下并不適合知道這些事?!鞭稍伷降厥崂碇R兒的鬃毛,目光冷靜。 他和釋名都心照不宣地瞞住了聞琦年。 今日午后時,奚詠下山,發現義柯軍隊已然撤離,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營地,可從大宣國趕來的兵馬并沒有選擇去追擊葛烈汗,而是把梧桐城死死圍了起來。 而釋名恰好快了一步,才趕上了在大軍圍城之前沖了出來。在東城門一里開外處,他撞見了奚詠,二話不說,立即拉著人閃進了山間。 待遠離城門后,釋名才解釋道,梧桐城恐怕要覆滅了。 原來,盡管義柯人來洗劫了一番,但好在百姓們大多都還存活了下來,由于水塘鎮有自發的護衛民兵鎮守,所以沒有太多損失。 不過,幾日前,釋名去水塘鎮沽酒時,發現有人倒在了大街上,很快就被官兵蓋上白布抬走了。 問題就在于這人渾身布滿了紅斑,七竅流血,死相慘烈,不禁讓他心中生了疑。 聽小販們說,這已經不是第一個因怪病暴斃的鎮民了。自從義柯大軍駐扎在城外后,這奇怪的病便在開始出現,只不過范圍小,沒幾個人清楚。眼下,他們也不敢繼續擺攤了,就是生怕被染上。 回了?,樕?,釋名疑慮難消,仔細琢磨了一番,再次去了趟水塘鎮,不料短短幾天內,染病的人就開始暴增,整個小鎮都冷冷清清,家家足不出戶,門外掛滿白幡。醫館里的郎中也死了個干干凈凈。 釋名察覺大事不妙,于是配了眾多毒藥,把守城士兵放倒,連夜往城外逃。 一路上,他各處打聽,已經在心中推測出了怪病的原委。 原來,葛烈大汗雖然愛護手下軍士,但在戰場上卻是個冷酷殘忍之人,半月前,他竟下令將所有戰死的梧桐城士兵的尸體都拋進了城中。 梧桐城的將士們自然會因為這種羞辱方式而憤慨異常,但既是同胞,又怎能真的置之不理?因此守城官只好吩咐下去,讓眾人分工把被投進來的尸體都抬去統一進行了埋葬。 其中,必是有尸體出現了疫病。 除了他,其余還有些人也意識到了危險,便準備向別的城鎮逃竄。所以釋名才選擇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往義柯方向離開。 今日,大量軍隊圍城也證明了該推測——梧桐城的老弱病殘們既無價值,又有疫病染身,為了大宣國之安危,他們便要被直接放棄。 大軍圍得密不透風,又封閉了消息。城里的人再也出不了城門,絕望地任由饑餓和疫病肆掠全境。 屆時,大宣國其他州的百姓們只會知道是葛烈大汗屠盡了梧桐城,一切都是義柯的罪惡。所謂瘟疫,只不過是坊間傳說,則會被壓制下去。 這就是當朝者的安國之策。 若不是奚詠和釋名正好在此處目睹了所有情景,怕是也會被蒙在鼓里。 眼下的梧桐城里死氣沉沉,無一郎中,糧草短缺。有富人以為獻上寶物就能出城,便把自己藏匿的全部財物盡數拿出,交給守城之官,只為一家人能夠順利出城,沒想到東西被收下,人卻不放行。 不少人倒在了城門邊,直至死前還在拍打厚重的大門。 實屬人間煉獄。 這樣的疫病,并非一人之力可救。所以奚詠只能瞞住聞琦年,好讓她安心一些。 況且,據說這個投尸辱城的策謀正是由可汗身邊的新軍師獻上,名叫沃嵩。 這自然更不能讓聞琦年知曉。 只是……徐家二位老人可就苦命了。奚詠皺起眉,眼眸冰冷。 一日后,睡了個好覺的聞琦年有了些精神,見奚詠和釋名二人都在草堆上將就著歇了一晚,且奚詠又是個愛干凈的,頓時愧疚不已,連忙收拾好行裝,踏上了返回望渚的路,要去離梧桐城最近的桂郡。 因為頭腦還有些暈眩,她全然沒留心到支援大軍正在圍城的古怪之處。 釋名毫不介懷地坐在奚詠身后,二人同騎。 一路上,他經常高談闊論,又時不時就拽起酒葫蘆喝兩口,然而里面裝的全是清水。 “你們懂什么?”釋名搖動著手中的酒葫蘆,大笑道:“心中有美酒,萬物皆可醉?!?/br> 安全起見,他們決定走小路去桂郡。 當日快到傍晚時,三人兩馬經過了一座毫不起眼的破敗路亭,忽然在對面林地間看見有一人面對梧桐城跪著,好生奇怪。 除了這怪人,路亭內還坐著個手抱暖爐的青年公子在閉眼歇息,頗為寧靜,似乎沒看見對面林地中跪著的男人。 “慢著,不如先在這里歇一歇腳?!笨吹酱司?,釋名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眸子,直接跳下了馬,搖晃著自己的酒葫蘆,向那個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