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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十年以前,他十九歲的那年。到這里為止,都沒有什么太特別的,除了最底下的備注欄。在之前的人物檔案里,這一欄當中的信息都十分簡略,只有“已解決”或“待定”這樣短短幾個字,而屬于“虞淵”的備注卻不太一樣。按時間早晚從上到下排列,最早的一行備注寫在十年前,是賀隅最熟悉的那個日期,而內容既不是“解決”也不是“待定”,而是一行短短的省略號。沒有文字,不知道檔案的主人在寫下這樣一個符號時,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沒有記錯,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在生日宴會的吸煙室里。下一個備注隔了整整六年,內容也很短,是四個字:結婚對象。后面打了一個問號。再接著是三個月以后,備注又添了一筆,這次是兩個字:蠢貨。非??瘫〉脑u價。賀隅忍不住笑了一下,目光轉移到下面間隔了四年的內容時,卻漸漸地深了。××09年4月2日:……又是一行省略號,和最初的內容一樣,仿佛回到原點。××09年4月3日:……××09年4月4日:……××09年4月5日:傻子。××09年4月5日:來找我。……賀隅突然嗅到一股淺淡的花香,他側過頭,看見了桌角花瓶里鮮紅欲滴的玫瑰。Alpha靜默片刻,執起桌上的鋼筆,在離婚協議書空白的右下角,緩緩地簽上了一個已顯生疏的名字。**周暮時到達普蘭島的當天,向區政府提交了委員會辭呈。因為有事先打好招呼的人脈在,離職手續辦得出乎意料的順利,很快地,他就不再是原來的周委員長了。其實辭職這件事本該再謹慎些,但以他對賀隅的了解,對方的辦事效率絕不可能把準備工作拖得太久,果然,辭呈批下來不到一周,秘書長遭彈劾的消息就立刻傳了出來。程還青出了事,身為選舉前期和他有過合作關系的組織委員長,周暮時勢必也要經歷來自聯邦法院的一系列調查,以他的能力自然能做到把自己干干凈凈地摘出去,但身體情況卻不容許他繼續在復雜的周旋里勞神費力。他懷孕了。檢查結果顯示孕期已經有將近兩個月,而得知這個消息的當天,他剛和賀隅從倒塌的樓道廢墟里被救出來。可想而知,盡管當時沒有流產,但他的身體狀況也極其不樂觀,至少在妊娠狀態下非常危險,過后隨時有流產的可能。醫生出于對他的了解,委婉地表示雖然可以引產,但這種選擇的風險同樣也不小,并且勸周暮時三思。“有一個孩子對您來說也不算是壞事,總之不會是累贅?!?/br>周暮時當時的第一想法是,把躺在隔壁的那個該死的Alpha拎起來揍一頓,待冷靜下來以后,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要打掉的想法。他聽醫生做了完整的診斷報告,然后看著超聲成像上那個模糊的小點,思考了一個晚上,迅速制定好了后續的一系列應對計劃。周暮時做事從不猶豫,向來過分果決,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一邊做著耐心的部署,一邊照著醫囑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態,在旁人面前表現得完全不像個懷了孕的omega,更像一臺冰冷機器。他也確實一直以來把自己當成機器在用,懷孕只是程序意外,只要做好補救工作就能應對,他是這么想的。可周暮時終究只是個有血有rou的人,甚至是個天生脆弱的omega。他一邊決絕果斷地離開,一邊又給Alpha留下一切有跡可循的提示。賀隅把自己的十年光陰攤給他看,他便拿一樣的東西來還。你花了十年從你的深淵里掙脫而出,我也同樣占了滿手鮮血泥濘,誰也不比誰干凈。比起好人,周暮時更愿意做個聰明人,但他卻做了人生中最蠢的一件事,把自己的陰暗軟肋攤開在另一個人面前,把選擇權交給對方。誰都不愿受誰支配,那么只好彼此掌控,也算公平。普蘭島上氣候宜人,風景也很好,海水一整天都是碧藍色,沒有寒冷的積雪,只有燦爛的艷陽。沒有工作和政敵的日子實在悠閑得過分,周暮時有時能從下午枕著陽光睡到第二天清早晨曦鉆進窗弦,為了遠離輻射,他把通訊器和其余電子產品都鎖進了柜子里,每天捧著厚厚的紙質書坐在沙發上看,絲毫不關心外界的風云變幻。對他來說,現下比鏟除敵人更難的是,怎么讓自己多吃下一口飯。每當飯點時刻,周暮時對著一桌佳肴升起嘔吐欲望的時候,就恨不得把遠在大陸中心的Alpha揪過來扇兩巴掌。最開始幾天,他有點擔心賀隅立刻追過來,而之后,又恨他怎么還不過來。這該死的效率,周暮時想到數據盤里那些觸目驚心的檔案,有些輕蔑地想,或許他是怕了。隨便,不來也好,總歸他也不是非缺一個Alpha不可。別墅里住著一個外籍的老婦人,是母親介紹給他的Beta管家,性格溫和而靈敏,很會照顧人,在周暮時捧著書發呆時,總會端上一杯熱牛奶,溫聲道:“您不要太心急了?!?/br>周暮時翻了一頁書,盯著頁碼道:“我沒有?!?/br>“好吧,那您不要總思考得太深了,對心情不好,前天預定的花今天該到了,您要不要去花圃看看,挑一塊位置移栽?”周暮時想了想,放下書,起身往后院走了兩步,突然覺得一陣眩暈,站在原地不適地閉了閉眼睛。管家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好,上前扶了他一把:“現在還早,不如先去休息?等吃了晚飯再出去看吧?!?/br>周暮時點了點頭,推開管家的手,獨自扶著欄桿進了臥室。房間里點著很淡的熏香,是雪松的味道,他在黃昏的暮色下躺了一會,看著床頭畫著圈的日歷,慢慢醞釀出了睡意。周暮時最近睡得多,夢也很多,紛雜的夢境里總是出現同一個人的影子。有時候是雨夜,有時候是清晨,有時在黑暗的吸煙室,有時在燈影昏黃的書房,夢里的氣息太真實,他偶爾甚至會不想醒來。這次夢發生在餐廳。Alpha抱著他在餐桌上,紅酒的味道很濃重,紗一樣籠在周圍,他聞到了熟悉的木香。“情人節快樂?!?/br>周暮時醒了。他是被遠處傳來的一陣嘈雜風聲吵醒的,窗簾拉著,只透出了天邊隱隱的燈光,他閉著眼聽了一會,感覺像是直升機降落的聲音。那聲響慢慢小了下去,大概是運送貨物來的,或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