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時日無多了，還不趁此時機好生去和妻兒相聚，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別留遺憾?！辟Z赦提醒道。

馬天漠驚詫的看著賈赦，“我的國公爺喲，我的妻兒都在京城，想說話，也得求求國公爺給機會，讓我能逃出去才行?！?/br>
馬天漠話音剛落，豬毛便走進來，小聲跟賈赦道：“現在院外圍了能有五十多人，傳話過來，說是近來柳州鬧飛賊，三殿下特意派他們來保護各位大人的安全?！?/br>
“我呸，哪有什么飛賊，趕跑府衙來偷東西??？”馬天漠氣得啐一口，轉而忙哀求賈赦快些想辦法，現在明明是有機會逃出去的，趁著他們人還少。

“那你說說，用什么辦法?！辟Z赦問。

馬天漠轉轉眼珠子，然后跟賈赦道，“咱們等夜深些，就趁其不備，殺出去？”

“三皇子派人看著我們，就是怕我們逃跑，會有‘不備’的時候？”賈赦問。

馬天漠愣住，火燒眉毛地求賈赦快想辦法。

“你憑什么以為我有辦法？”賈赦問。

馬天漠：“因為大人的態度。我見大人穩如泰山，淡定如初，必然是心中早有謀算，便如當世諸葛一般?！?/br>
賈赦笑了，“我不過是性子使然，不想死的太難看罷了，倒讓你失望了?！?/br>
馬天漠：“……”

轉眼時至深夜，仍可見院外有侍衛提著挎刀來回巡邏走步的聲音。

馬天漠整個人攤在紅木圓桌上，頭枕著胳膊，心情無望地看向賈赦。難道他真的就要這樣等死么!

馬天漠想想，不甘心，擼起袖子，起身就往門外走。

賈赦將目光從手里的冊子移到了馬天漠身上，“你做什么去？”

馬天漠：“是死是活，總要拼一下才知?！?/br>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話要留下給你家人？若是我活著，倒是可以幫你代傳?！辟Z赦淡淡道。

馬天漠張大眼。

賈赦側首冷面瞧他，很耐心等待他的留話。

馬天漠氣呼呼地走到賈赦跟前，“賈大人真的認命了，不做反抗？據我所知，賈大人與三皇子可有些宿仇，這會兒不逃，坐以待斃，真就是死路一條了?！?/br>
“他和我倒沒什么大仇，是與宋慕林有仇，連帶看不慣我罷了?！辟Z赦道。

馬天漠恍然大悟，“原來大人早就料到自己死不了，他會拿你作威脅宋大人的人質，所以才不擔心?！?/br>
賈赦點頭，然后看著馬天漠，“所以你的話留給我，還是有極大地可能傳到你家人耳里的?！?/br>
“大人只顧自己，太過分了?！瘪R天漠有些心痛。

“沒辦法，我們只是泛泛之交，我犯不著為了個在我面前連番作戲撒謊的人犧牲自己的性命?！辟Z赦目光深邃的盯著馬天漠。

馬天漠愣了愣，苦笑起來，“都說賈國公見微知著，我還不信，今兒可算是見識了。我之前的確跟大人撒過謊，但是我并沒有謀害大人之心。我也只不過是為了在官場上討生活，不得不依命行事，對上摧眉折腰?！?/br>
“今就你我二人，你若坦白，我倒是可以信你?！辟Z赦道。

馬天漠臉沉下來，垂首不語，整個人陷入糾結的思量之中。

賈赦也不逼他，拿他的小鉛筆頭，在本子上畫來畫去，最終在馬天漠的名字上畫了一圈又一圈。

“大人，我若說了你可能答應保我。別人或許做不到，但大人若承諾保我，我倒可以說?！瘪R天漠許久之后才發聲，聲音沉悶里糅雜著黯啞。

“當然?！辟Z赦抬眼看他。

馬天漠還垂著頭，眉目糾結。片刻后，他決絕抬頭，為難的走到賈赦耳邊，小聲說了三個字。

賈赦眼色冷沉，斜睨看他。

馬天漠抿了下唇，解釋道：“大人可能不信，但真的是他?！?/br>
“你是通過什么方式得到他的命令？”賈赦問。

“有專門的傳信人，但只傳口信，從不曾有書信來往。他行事如何，想必大人您最清楚，怎可能會有留下任何把柄的可能?！?/br>
“所以也沒有人證了？”賈赦問，

馬天漠點了點頭，“自是私下里兩人的密言?！?/br>
賈赦默了會兒，問馬天漠：“他吩咐的內容為何？”

“沒什么特別的吩咐，只囑咐我，若有一切關于三皇子的事，順勢為之，不必調查或奏報?！瘪R天漠坦白道。

他生怕賈赦不信，話畢，目光誠摯地看著賈赦。

賈赦沒應話。

馬天漠見狀便一再強調：“真的只有這些吩咐，沒有其他，我可以發毒誓?！?/br>
賈赦擺擺手，示意馬天漠不必講話。他并不懷疑馬天漠的交代，他只是好奇宋奚為何要插手這件事?？雌饋砗孟袼缇椭廊首訒嵌襁@般，故而特意提前囑咐馬天漠不要擋路。宋奚是什么目的，為了一舉殲滅三皇子？可是三皇子于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威脅，他用得著因為一個已經被圈禁在陵寢守墓的皇子，從開春就開始籌劃挖礦的事兒來誣陷他？

還有，這件事真顏人也摻和進來了，依照宋奚高傲的性子，他不大可能跟真顏人合作。賈赦相信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想做，他必然有辦法憑一己之力做到又快又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拉幾個月。

宋奚的做法倒像是給誰人情，讓一下路。

如果這件事的背后還有另一個人，那這個人一定要具備這幾樣條件：既能讓宋奚給他情面，又和大陽族有密切的干系，手里還會有一批為他寧死效忠的真顏族殺手。

但是真會有這樣的人存在么？

賈赦疑惑片刻之后，便問馬天漠，“你今天所見的李公公和那天有什么不同？”

“沒什么不同，樣子都長得差不多。那天他來傳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起初嚇了我一跳，所以我印象尤為深刻?！瘪R天漠嘆道。

“嚇了一跳？”賈赦當即提出質疑。

“對。若是硬說不一樣的話，只要說今天的李公公看起來更順眼一些。找我的那天晚上，他臉上涂了粉，在夜里挑著燈籠的時候就有些嚇人?！瘪R天漠道。

賈赦聽完此話之后，在本子上記錄一下，隨即二話不說便起身出門。馬天漠見狀，還以為他要硬闖出去，連忙出言阻攔。

賈赦帶著自己人出院，果然有侍衛上前相攔。

侍衛語氣嚴厲道：“而今柳州城，飛賊橫行。三殿下很是擔憂各位的安危，遂讓屬下們保護二位大人，還請二位大人為了安全起見，不要出門?！?/br>
侍衛話畢，便有四五十名守衛警惕地圍上來，個個處于備戰狀態，右手緊握著刀柄。

馬天漠見狀，心料這便是賈赦所言的“敵我懸殊”，暗暗扯住賈赦的衣袖，示意賈赦不要硬闖出去，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若不出門呢，就在這府里走動?！辟Z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