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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br> 她拿著馬鞭的犀角柄敲打敲打手掌,輕嘆一口氣: “我們這一支道派啊,不煉丹,不畫符,講究的是修煉自身道法,身在法隨,勇猛強剛,倚仗手中之劍,擒拿鬼怪妖魔,滌蕩人間兇戾——” 謝庸轉過影壁,周祈止住“講道”,笑著打招呼:“謝少卿?!?/br> 崔熠也笑道,“你來得巧,我們周道長正要做法呢?!?/br> 謝庸點頭,看看周祈,心里有些替她慶幸,好賴今日嘴邊沒有吃食渣子,不然剛才的“身在法隨,勇猛強剛” “倚仗手中之劍,滌蕩人間兇戾”伴著那渣子服用…… 周祈不知道謝庸想什么,猶頗有高人氣息地負著手轉身往花廳方向走,鞭子沒有晃蕩,而是被卷著攥在手里。 謝庸亦直奔小花廳。周祈略驚詫,嚯,難道心有靈犀了? 身后京兆衙差、趙府人等都跟著,老嫗拐杖敲在石子路上似格外響亮。 這小花廳明暗兩間,布置頗為簡單,也沒什么貴重的,但卻透著那么點兒雅致。外間一坐榻一小幾一長案一鼓凳,幾上有筆墨,案上有琴。 周祈手賤,抹一把那琴,一層薄灰。 崔熠亦跟著周祈滿屋子亂轉,不太明白他們倆對這簡陋的地方何以如此上心。 謝庸卻只在外間略看了看,便邁步走向里間。 嘖嘖,小哥兒有點不講究啊,直往人家起臥的地方鉆,周祈腹誹著謝少卿不講究的時候已經跟了進去。 里面與外間迥異,外間的家什都頗輕巧俏麗,里面則拙樸得多,且都是合著地步打造的,定在地上、墻上。一張大榻,榻上放著小枕屏,是個午睡小憩的擺設。一個書架子擺在墻角兒,上面放了不少書卷。墻上嵌著幾個花瓶、花盆,還有石雕戲弄小人兒和一個香爐,整個兒看起來不像花廳,倒像文人的書房。 崔熠頂不愛讀書,看見那書架子,皺皺眉,輕聲與周祈道:“睡覺就睡覺,為什么要在這里放書?” 突然想起自己上學時候的經歷,崔熠了然, “約莫是不看書睡不著?!?/br> 周祈深深地點頭,不過有的書看多了也睡不著。 謝庸這種讀書科考出身的,與這倆貨不是一路人,徘徊在那書架前面,隨手拿出一卷來展開看看,扭頭看一眼衛氏,便把書卷好放在一邊的地上,又去拿另外的。 周祈亦回頭看衛氏,她臉上全無血色,嘴唇也似在微抖,周祈不再問她什么,走到那書架前,幫著謝庸搬書。 謝庸看她一眼,兩人不說話,只把書往地上摞。 衙差也上前幫忙。謝庸道:“小心,里面有善本?!?/br> 周祈動作一輕,不由自主回頭看看崔熠,你們倆——到底是怎么混成朋友的? 書架搬空,周祈試圖抬一抬,又敲那內側木板。崔熠怎能還不知道他們找什么,趕忙也上前來,跟周祈一起敲打。謝庸卻退后,微皺著眉再次打量這屋子。 終于在右下角的地方,周祈敲出不一樣來,“這里!” 衛氏坐在了地上,以手捂臉啜泣起來,趙母則雙眼冒出精光。 謝庸直直地走去那些花盆花瓶前面。 還不待做什么,便聽得咔嚓一聲,謝庸扭頭,只見那位“勇猛強剛”的周道長把架子踢出了個大洞,腿還伸著呢。 謝庸:“……” 謝庸抿抿嘴:“周道長收了神通吧!”他轉動那石雕小人兒,書架緩緩移動。 周祈收回腿來,拍拍袍子,頗為自得,多日未練,這踹門絕技倒是沒放下。 ☆、書架之后 書架挪開,是一個洞口,有臺階順下去。 崔熠眼睛放光,就似頑童見了什么好玩的物什,立刻便要下去。周祈攔住他:“這樣密閉的地方空氣污濁,且等一等?!?/br> 既然不能立刻下去,崔熠又實在好奇,只好問看似胸有成竹的兩個,“哎,你們如何知道這里有個洞?” 謝庸看看衛氏:“且下去看過再說吧?!?/br> 周祈卻沒他那么謹慎——干支衛就沒有謹慎人,畢竟風聞言事是他們的傳統。 周祈走到衛氏旁邊,指指那架小枕屏,“……繡得真好,盛安郡公喜歡這屏風嗎?” 衛氏只是萎在地上哭,趙母亦跪下,哭求“貴人為我兒做主”。 崔熠走去拿起那小枕屏,端詳端詳,上面一帶春水,楊柳依依,一位布衣角巾的老者,五六個年輕人,六七小童,且言且笑的樣子,旁邊又有字,“詠而歸”。崔熠雖讀書不多,但到底也被逼著上了十幾年學,知道這是中孔子與諸弟子言志的一段。 詠而歸——崔熠恍然大悟,盛安郡公名穆詠。 周祈再指給他看,“這‘詠’字左邊‘言’下之‘口’被柳枝擋住一畫。缺筆,是為了避諱?!?/br> 謝庸本在整理那些書冊,聞言看一眼周祈,又低頭翻閱起來。 崔熠對此就只能嘆氣了,他自己寫字連皇帝的名諱偶爾都會忘記避忌,如何會注意這個?原來只知道阿周狡詐,不知道她還這般心細…… 周祈看向衛氏,“若我沒猜錯,或許娘子曾在盛安郡公府為奴?也或者是隨著洛下信陽候府的人來過郡公府?” 這些舊公府、侯府多少代互相聯姻,多有些滴啦嗒啦的親戚關系。 衛氏只是哭,不說什么。 周祈不再問什么,這男女之事啊,若不正當,不能曬在大太陽下,是極容易引出事情來的…… 她又走回那洞口邊兒,看看謝庸、崔熠:“二位郎君,走著吧?” 衙差們趕忙點燃已經備好的燈燭,周祈接過,當先走了下去,崔熠趕緊跟上,再然后是謝庸,衙差侍從們倒落在了后面。 這洞口修得極精妙,明明只開在墻上不高的那么一小截兒,往下走卻不用彎腰,再往里走,就更開闊些,能容得三人并肩而行。 里面也挺講究,用青磚整砌,隔不多遠壁上還有放燭臺的地方,只是到處都積了不少的灰塵。 周祈蹲下,查看地上的印跡,有女子繡鞋的踩痕,亦有穿靴男子的腳印,在這積了有小二十年的塵土上…… 周祈搖搖頭,輕嘆一口氣。 崔熠以為她發現了什么,忙問:“怎么的了?” “突然生出些懷古的幽思來……” 崔熠笑起來:“去個什么地方都要懷個古,你這是要向老謝看齊嗎?” 周祈看向同樣舉著燈查看地上痕跡的謝庸,謝庸亦扭過頭來看她。 從這“懷古”二字,謝庸更確定周祈對此案的推測與自己相同,看著莽撞,心里倒是明白…… 周祈想的則是,動不動就懷古……謝少卿這么風sao嗎? 本來謝少卿在周祈這里已經由遠山雪變成了瓦楞霜,這會子又即將變身花朵上的露水,可以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