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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了日后肩負大任統領一門的道路……而對這樣容不得一絲偏移,只是一味順應他人期待往前、往上邁進的道路,少谷主從不曾有過分毫遲疑么?”“不曾?!?/br>──而這等若剖白心跡的一問換來的,是西門曄確實連轉瞬遲疑都不曾的、斬釘截鐵的一句。“他人的期望又如何?道路已然注定又如何?既然出身世家、享有了如今的一切,自然便得承擔相應的責任──不說其他,如若你今日出身貧寒、連個溫飽都難以求得,光是汲汲營營于生存都來不及了,卻哪還得思量這些問題的余裕?”“那么……若不考慮責任有否呢?”望著眼前人面上那種全無一絲猶疑與惘然的篤定,柳靖云眸間幾分羨艷升起,但卻仍是緊逼著進一步提出了自個兒的質疑:“若不考慮這些與生俱來的責任,少谷主是否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毫無一絲遲疑地踏上如今的人生道路?”而這一回,西門曄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像在確認對方的真意一般定定凝視了柳靖云好一陣,直到瞧清后者眸間的疑惑與認真后方微微頷首、答道:“雖說這個問題其實無法成立──你我的出身、責任與機會,都是相伴相生、不容分離的──可不容否認地,某從未對這樣的生活起過分毫的排拒或疑問?!?/br>頓了頓,許是覺得自己仍未解釋完全,他又接著補充道:“自小,我……某心中唯一惦記之事,便是如何將祖輩的事業發展壯大──在某看來,便不提責任,這些也連同天賦才能一般,都是與生俱來、且早從一開始便已深植于血脈骨髓之中的本能。既是本能,自然便是某生命的一部份,又豈有刻意棄絕的道理?至于在此之外的選擇或道路……某不曾考慮、也不打算考慮?!?/br>盡管敘述的音聲仍是一如先前的篤定,西門曄的語氣卻已略為和緩、言詞間更已帶上了些許殷殷教誨的味道,倒像真是在為聽者釋疑解惑一般……知曉對方雖對自個兒的煩惱有些不以為然、卻是十分認真地給予了回答,柳靖云心下感佩欣羨之余亦已是幾分交雜升起,而終在深深吸了口氣后、嘆息著說出了自個兒今日諸般作為的真正原由──“靖云無意逃避自身的責任,可卻總禁不住要想:承擔起這份責任的,真只有父親所定下的那條路子么?”最先脫口的是一句詢問,卻不帶有分毫無助求告的迷惘或茫然,而更像是單純在陳述自身想法的感慨。“自小研讀諸子百家、年紀稍長便開始習作詩文策論,再來則是出席詩會文會揚名造勢,并以科舉為階就此踏入官場……從出生至今,靖云一直走在這條柳氏已無數人走過、更給如今身居吏部尚書的家父規范得更為仔細的道路。若不試圖爭取、不試圖改變,陛見授官之后,靖云所將要面對的,便也無非是照著六部、地方、六部這樣順序歷練升遷,然后在權力斗爭中試圖爬至高位、按部就班地過完一生吧──可即便確信自己有能力辦到這些,靖云卻仍無法不遲疑、無法不深想:明明人生而不同,為何卻非得一味遵循前人的步伐?難道不遵照父親的意思而為、不選擇這條穩妥的道路,便無法肩負起一族興衰么?”句末的言詞聽似質問,可由柳靖云說來,卻仍是一派的平靜和穩、云淡風輕──這并非是他刻意壓抑了自個兒的情緒,而是即便面對這樣切身的問題,他也依然能夠以冷靜而理智的態度加以判斷厘清……而這樣的態度、這樣的想法,讓本以為對方只是在無病呻吟的西門曄不由大為改觀,頭一遭真正認可了這個與己齊名的新科榜眼。因為他明白了對方的追求與思量。柳靖云并非那等只知享受而不愿付出,平日里享盡了身為世家子弟的諸般益處、卻又在該擔起責任時避而不受、甚或可笑地嚷嚷著自個兒并非家族傀儡的愚昧之徒……眼前的新科進士很清楚自己的責任與目標;令其心生遲疑──正確說來是“曾經令其心生遲疑”──的,是擔起責任、達到目標的方式與途徑。往明了說,便是柳靖云不甘心只做家中長輩的應聲蟲仰其鼻息,而是想真正憑自己的力量與見識開拓出一番事業。而西門曄相當理解這樣的想法。他所出身的流影谷本就有著一半的江湖背景,現任流影谷主、其父西門暮云亦不是那種時刻關注孩子、強迫其必須按照自個兒的標準行事的人──事實上,西門暮云對他的管教更近于放牛吃草,劃下范圍跟目標后便任其發展,就是遇著危險也非得讓他先撞了個遍體麟傷才會插手……如此態度固然有些冷酷無情,卻也同樣給了西門曄極大的自由。所以當他明白柳靖云真正所求的不過是在他而言稀松尋常的事物之后,便在暗暗感慨之外于心底對對方多了幾分認同與支持。──盡管他并不打算直言。西門曄雖是武人,可能與不光只會讀書的柳靖云齊名,這才情智略自也不容小看。也因此,回想起柳靖云早前的種種言詞與試探,流影谷少谷主對今日這一番會面真正的目的已是了然,當下雙眉一挑、淡淡道:“雖知柳少本非尋常角色,可這份不甘囿于現狀而著意另辟蹊徑的覺悟與謀算,卻仍讓某大開眼界……考慮到你為此所費的諸般心機,今日會邀某來此,想來也不會只是為了單純抒發心緒而已?”“不愧是少谷主?!?/br>由西門曄那“覺悟”二字明白對方已多少猜到了自個兒的盤算,柳靖云唇畔已是一抹淡雅如蘭的笑意勾起:“靖云所盼,無非是想得少谷主照拂一二、從而得以達到靖云真正的目標,而非連隨軍出征了都還繼續‘享受’家族名頭所帶來的安然與庇護……”“喔?”“破軍?!?/br>綠袍少年端雅面容之上淡笑如舊,可接續著自那雙弧度優美的唇中脫出的,卻是連西門曄都不由得給驚上了一驚的言詞──“我想加入‘破軍’?!?/br>“……你當真?”即便西門曄已盡可能高估對方的覺悟,可實際聽得對方的要求之際,卻仍不由給那入耳的“破軍”二字驚得微微變了臉色──“破軍”乃是前年才在流影谷的倡議下創立的行伍。其兵源來自于軍中菁英與流影谷高手,編制則獨立于本朝原有軍制之外,以協助戰略執行為其宗旨進行潛入敵后搜查、破壞、擾亂等任務。經過兩年的訓練磨合,破軍雖已成功進行過幾次任務,可目標卻多不過是山賊水寇之流,自然多少有些殺雞用牛刀之感……而流影谷這次之所以大力支持東征,其目的之一也正是為了把破軍放到真正的戰場上磨礪爭功一番。只是以破軍的目的性質,上了戰場后有所傷亡根本已是必然,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