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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竇追。玉九你忘了?”玉邈頷首道:“我記得這個人。你找他作甚?”江循漸漸覺出了不對勁來:“我不是去找他……小秋難道沒有嫁給竇追嗎?”此言一出,江循發現所有人注視著自己的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玉逄好奇道:“小秋是誰?”在他身側坐著的玉遷也是滿目茫然,望向江循,等待著江循的回答。十數道目光,讓江循一瞬間仿佛溺了水,窒息的感覺襲遍了他渾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逼得他忍不住發起抖來。……玉遷怎么會不記得?……在曜云門里,小秋用陣法困了他一日一夜,就是為了想叫他開口說一句話……他把酒杯頓在石桌上,有一頭不安的巨獸已經開始撕扯他的內臟,讓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艱難無比,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秦秋。秦家小姐。阿牧的meimei啊……”察覺到江循的臉色轉白,肩膀控制不住地栗栗發抖,玉邈也認真起來,用手背測了測江循額上的溫度:“你怎么了?秦牧不是獨生子嗎?哪里有什么meimei?”第126章遺忘(二)江循跌跌撞撞闖入漁陽時,天地于他而言已是昏暗失色、土崩瓦解。面對任何迎面走來的人,他都伸手抓過對方的領子,反復問著同樣的幾個問題。“你知道秦秋嗎?”“你見過秦秋嗎?”“秦秋在哪里?”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他要證明這些答案都是錯的。他如醉酒般踉蹌著栽進樂禮和展枚同住的凌波苑時,樂禮剛洗完筆,見江循面如死灰,眸光渙散,身后跟著的玉邈也是臉色鐵青,不由得心中詫異,主動迎了上來:“江循,何事?”像是浮沉在水中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芒草,江循直撲了上去,掐住他的雙臂,聲音直發抖:“焉和,讓我看,我要看那幅畫……”樂禮心慧,心知怕是出了大事,也不多廢話,引著江循就朝自己臨時開辟出來的畫齋走去,邊走邊問:“哪一幅?”江循牙關發抖,嘴唇干裂,唇上已被虎牙咬出兩個血洞,結出了干涸的血痂:“那幅畫,那年年夜,我們一起包餃子的畫……”樂禮頓時松了一口氣。從樂氏撤出時,他只帶了必要之物,不必要的練筆之作就留在了上谷,恐怕早就被侵占入其內的魔道付之一炬,但至少這幅畫他還是隨身帶著的。推開畫齋的門,江循率先搶步走了進去。很快,他站住了腳步。樂禮也邁過了門檻,指著懸裱在墻上、正對畫齋大門的年夜圖道:“就在這里。有什么不妥嗎?”江循的嘴唇抖索了數下,弧度微微向上,想拗出一個笑容來,可嘴角剛提到一半,他就覺得頰rou酸痛欲裂,眼前也迅速變得昏黃黯淡,讓那幅畫的輪廓也變得模糊一片,像是被雨水淋濕,只剩下滿篇水墨,一紙荒唐。“冬日飲宴,與同窗會于白露殿側殿,作此畫留念”。樂禮畫筆精絕,畫中人個個惟妙惟肖。那時還是亂雪的秦牧,眼神純潔如天山峰雪,滿是仰慕地望向自己;展枚俯身燒火;宮異吹簫,一曲引得眾人喝彩;玉邈端上一盤色澤鮮艷的蟠桃果,置于桌上;而自己正言笑晏晏地捧著一只元寶模樣的餃子,望向玉邈,眉眼間盡是歡喜。江循面上血色盡褪,一步步走到畫前,伸出手來,輕觸了一下自己身旁那片空蕩蕩的、毫無違和的留白。在確認那一片空白不是自己的幻覺后,他猛然倒退一步,轉過身來,聲音壓得低了又低,尾音甚至都變了形,透著可憐兮兮的哀求意味:“……焉和,這里的人呢?”怕樂禮理解不了,他滿目惶急地在那片空白處比劃了一下:“……這里明明有個人的,是不是?”樂禮抱著清洗干凈的筆架,沒有作答,而是把目光轉投向了玉邈,抬起半邊眉毛。——他怎么了?江循沒有得到樂禮的回應,心中就先明白了七分,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頂著發紅的眼圈,回頭重新確認一遍了畫中所見不是自己的幻覺,便推開兩人,奪門而出。在闖出門外時,他沒注意到極高的門檻,腳下一絆,便面朝下跌摔了下去,幾乎是滾出了門外,雙膝處被血染出一片刺目的紅。不等玉邈來拉他,他便掙扎著爬起身來,沖出凌波苑。一波波的眩暈潮水一樣向江循襲來,他的聽力被放大到無窮大的地步,滿山的切察低語都被他的耳朵收入,傳達到他的大腦皮層,就像是往里面生生揉上一把又一把鋒利無比的棱刺。“江公子怎么了?”“不知道,好像在打聽一個人?!?/br>“……你知道秦秋是誰嗎?”“不知道。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br>江循近乎絕望地在漁陽山上奔走,他在奔向下一個目的地,盡管心中的那片陰翳已經遮天蔽日,他仍是固執地堅守著那一點小小的光明,不肯放手。但是,那點光明也是越縮越小,變成螢火蟲的模樣,又變成針尖的模樣,最終……啪嗒,消失了。江循腳下踢到了一枚小石子,石子滾出了很遠,反復磕碰在地上。啪嗒,啪嗒,啪嗒。江循站住了腳步。這里是秦秋的住所。曾經,小小的秦秋就站在那邊的臺階上,小臉興奮地冒出紅光,細嫩的小手攏在唇邊,喊:“哥哥!循哥!風箏高些!再高些!”曾經,秦秋身著玄衣紅裳,艷麗姣美,燦若桃李,她提著裙子在自己面前轉圈,問自己好看不好看,自己答道,小秋穿什么都好看。曾經,自己遭受追殺,夤夜返回此地,為她送上一把祝枝,彼時的她神思倦怠,臥在書卷之上淺眠,眉頭顰蹙,再無昔日無憂無慮的模樣。她經常那樣認真地說,哥哥什么都能做到。但是,有些事情,江循真的做不到。比如,他看不到這里有任何建筑物存在的痕跡。這里是一片萬物凋謝的荒園,許久無人侍弄,一方靜湖里漂滿了枯黃的落葉和水蜘蛛的尸體,寂園如死,枯木森森。江循正呆愣間,突然聽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循哥?”聲音是從一片枯草中傳來的,江循立刻跪倒在地,翻扯起那蓬蓊郁的野蒿來,很快,一朵桃紅小花便映入了江循的眼簾。江循認得這東西,此物能記錄人聲,故名“拾音”。他如獲至寶地俯下身去,用雙手珍惜地護住那細小秀美的花瓣,努力扯出一個笑臉來:“哎……循哥在這里?!?/br>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