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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中團團玉白,輕顫細蕊,宛如香雪。 杏花合該是夜賞的,燈月輝攏下,清極美極,似白非白,似紅非紅,有如女子含羞的嬌頰,宇文清手握著甜白釉茶杯,眼望著這滿樹杏花,腦海中浮現起的,卻是粉白嬌頰,雖神色未動,心也未顫,但手指指腹,卻不自覺隨這心目所見,輕輕撫過茶杯杯壁。 甜白釉質地瑩潤,溫柔甜凈,如凝脂積雪,輕撫觸感,仿似輕拂過女子嬌嫩肌膚,好像指下所撫不是杯壁,而是……她的臉頰…… 淡淡的杏花清香中,宇文清一個恍神,甜白釉茶杯自手中滑落,“砰呲”一聲落地脆響,驚散了他的旖思,也驚醒了榻上安睡的升平公主,令她騰地坐起身來。 原先下午從傻二弟口中,聽說宇文清遇險時,升平公主還將從前嫌隙都先放下,替她這駙馬,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后來見他平安無事,將心放下后,那些壓下的積怨又慢慢上浮,現下好好睡著,突然又被驚醒,那些積怨不和,真是陡然間直往上心頭沖,升平公主“唰”地一下撩起帳簾,忍怒望著坐在窗下的男子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做什么?!” 公主語氣相當不善,而宇文清依舊嗓音溫和,“想想事情罷了?!?/br> 升平公主忍著氣問:“白日刺殺之事?” 宇文清不答,只是拿起茶盤上另一只甜白釉杯,無聲撫|摩片刻,含笑向升平公道歉道:“擾了公主好眠,是清之過?!?/br> 升平公主本來還可忍得,但一看見宇文清這在她眼中無比虛假的笑意,心頭火登時蹭蹭直往上竄,一想到自己成婚頭兩年,是如何被這種溫柔笑容,騙得以為自己嫁與了兩心相許的良人,升平公主心中怒涌,強抑忍耐片刻,無盡怒氣,化作唇際的冷笑薄刃,言辭亦是諷寒,“你們宇文家得罪人太多,想要你們死的人,也太多太多,哪里查得過來?!” 宇文清仍是淡淡笑著,看向升平公主的眸光,也依舊溫和, “公主慎言,若有人因公主的話,懷疑刺殺之事,是令兄在后謀劃,那事情,可就不止是一樁失敗的刺殺,這么簡單了?!?/br> 簡單一句,即將升平公主噎得說不出話來,北雍大權集于宇文氏雍王府,皇室早已是一副空殼子,若宇文家懷疑這樁刺殺之事,是皇兄在后謀劃,她那心狠手辣的公公宇文燾,會如何對待皇兄…… ……殺一個皇帝,對宇文燾來說,不過是換個傀儡天子而已…… 明明攬帝權挾天子,表面上卻對皇兄畢恭畢敬,在人前裝足了“忠臣”模樣,升平公主想到她那公公狠辣而又虛偽的模樣,骨子發冷而心中作嘔,再看向宇文清,仍那般虛偽笑著,真是襲承父脈,又一個光風霽月的“偽君子”! 虛偽!虛偽??!老子虛偽,兒也虛偽,他們娘也是一副偽善心腸,佛口蛇心,一家子上上下下,通通都虛偽得很??! 呸! 呸呸??! 宇文清雖聽不到升平公主的心聲,但看她粉面慍怒,也知她心中沒甚好詞,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溫聲道:“公主既惱我擾了清夢,我另睡別室就是了?!?/br> 臨走之前,還幫升平公主放下帳簾,幫把她榻前的鎏金香鼎,添了添香。 升平公主坐在榻上,冷眼看著宇文清作態完畢,看著他身影漸遠,在房門闔上的那一刻,終是按捺不住,抄起身邊軟枕,狠狠地砸了過去。 身后動靜,宇文清恍若未聞,說是“另睡別室”的他,因心事纏結難解,并未歇下,仍是披衣在月色下走了許久,邊暗暗想著諸事,邊漫無目的地走著,漸不知不覺,走到了二弟居處附近,隔著一池清水,望向了那依然燈火通明的寢房,如夜色中的一盞明燈,靜靜地懸停在這沉眠的春|色中。 ……怎么偏偏就是在西苑圍場呢…… 佇立靜望許久的宇文清,心內響起一個聲音,他白日對弟妹說過的,二弟幼時極聰明。 ……但現下卻不聰明了,從七年前的變故開始,心智全失,宛如三歲小兒…… ……真的……宛如三歲小兒嗎…… 長久的沉思中,隔水望去的綺窗下,出現一道清影,身姿窈窕,散發如瀑,宇文清知道那如墨玉垂泄的烏發觸感,他曾真切觸過兩次,一次在昨夜青廬之內,一次在今日圍場馬上,一次涼滑如緞,在指間飛快掠過,恍若捉不住的月光,而另一次,如絲如縷,挾著沁人的薔薇香氣,輕蹭著他的面頰脖頸,像是直鉆到了他的肺腑里,讓人心癢難止。 ……三歲小兒不解風月,正常男子,能容忍自己妻子,被他人惦記,甚至……有染嗎…… 池邊月下,宇文清任一點試探心思,在心內沉沉浮浮,如水中倒映的瀲滟燈光,飄忽不定,沒個著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哥:天底下沒有正常男子想戴小帽子 現在的二狗:我可以!舉雙手雙腳可以! 未來的二狗:???我跺了你的sosojiojio??! ☆、夜夢 寢房之內,宇文二公子似愛極了那盤脆甜的青棗,坐在外間食臺前,一枚接著一枚,慢慢享用,并不急著安寢,內間,蕭觀音端坐在鏡臺之前,由著跪坐在一旁的侍女阿措,為她卸簪梳發,在一旁燈樹的輝映下,透過面前明鏡,望見阿措神情沉靜、動作輕柔,一如往常。 晨起與晚間的梳妝與卸妝之事,一向是由阿措來做的,此事,好像從阿措來她身邊不久,就是這樣的,她不需太多人服侍,近侍只鶯兒與阿措兩個,鶯兒自小長在她的身邊,而阿措后至,雖然是后至且無法言語,但因性子沉靜、做事妥帖,很快叫鶯兒折服,一口一個“阿措jiejie”叫得親近,再不久后,她們二人就漸分清各責,有許多事是一同陪侍,也有一些事是各司其職,譬如阿措從不插手她的沐浴更衣之事,但梳妝這塊,就主由阿措負責。 鶯兒從前也曾想著幫忙,但看阿措雙手極巧,各式高髻信手梳就,她怎么練習也比不上,湊在一旁,也無忙可幫,遂也就不再總想著在旁搭手了,將此事,通通交與她的“阿措jiejie”。 在家里時,每每阿措為她綰發梳發時,她常會和阿措隨說些閑話,有時是新看的詩詞,有時是聽來的趣事,四時天氣、花開花落,相伴的時光,在這樣晨晚烏發清揚的細語與傾聽中,一年年緩緩逝過,雖然阿措不能言,但眸光相接,可聞心聲,朝朝暮暮的相視一笑之時,心內響起的,是靈犀之音。 因極熟稔,故而今夜,雖然阿措看似仍如往常神色沉靜,但她可感知,她真實心緒的不寧,看似平靜無波的心湖之下,一重重的不安漣漪,皆因憂她安危而起。 白日在西苑圍場、情勢驚險之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