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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視線投往墻角孤燈。 因今夜新婚,連盞銅燈上加插紅燭,且提早滅掉了大半。 而不該有的香味,正是從最后燃燒的火焰處飄來,顯然有人事前估算過時辰,制作下端帶迷香的蠟燭,等夜靜更深才起效。 若然她這太子妃無礙,或許能在睡夢中辨別;可如今東府上下均知她毫無知覺,加上特殊日子暗衛只在寢宮外當值,要以此隱秘法子放倒皇太子,真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晴容·鸮舒展雙翼,無聲無息掠向連盞燈架,扇滅燈火。 臥房內瞬間幽暗,唯剩窗格透入雪影流光。 她凝神屏息靜待片晌,果真耳聞極輕微的腳步聲靠近。 顯而易見,此人未曾驚動院外夜值的甘棠,必定是留守寢宮院落的仆侍。 晴容振翅飛回夏暄身側,低頭輕咬他胳膊,未料他喃喃嘀咕,“第七十一,第七十二……” 見鬼了!殿下大晚上數什么數! 她料想下藥之人有備而來,若太子受藥物影響無力反抗,單憑她這小小猛禽定然保護不了兩個人,索性飛撲而出,蹬翻案上桂圓蓮子等物。 陶瓷碗盤落地,發出清脆聲響,劃破靜夜。 夏暄迷迷糊糊念叨:“小晴容餓了?” 下一刻,被晴容·鸮“喔喔喔”尖叫而驚醒。 與此同時,虛掩窗戶“嘭”地被撞開,黑影竄入,快如閃電沖向床榻! 冷冽寒芒回旋半空,有利刃! 夏暄邊厲聲呼喝,邊向刺客甩出被子,隨即反身抱住內側的妻,以防她被暗器擊傷。 刺客隨手撥開被子,而晴容·鸮趁其步伐略微遲疑,騰躍而起,利爪展開,俯沖抓向那人的臉! 她這一擊多少帶著鸮的本能,迅猛而靜謐,防不勝防。 盡管刺客武藝非凡,仍手忙腳亂,被她抓破額角,頓時大怒,反手往鸮腹捅去。 若是早些時日,晴容對翼爪不熟悉時,定要受重傷;可眼下的她已能cao控自如,兼之黑暗是她的優勢,她只需稍稍傾斜羽翼,迅捷收爪,當即有驚無險避過重擊,甚至旋身又朝那人后頸狠狠摳了一把! 那人閃避,腳下不慎踩中紅棗堅果,驀地一踉蹌,又遭夏暄丟來的瓷枕砸了個措手不及。 電光石火間,魚麗和甘棠已閃身掠近,雙刀齊至,氣勢如虹。 得了強援,晴容·鸮心下稍安,撒開長腿奔回床畔,蹦入夏暄懷內。 夏暄上上下下把她擼了個遍,確認她不曾受傷,才專心看三人激斗。 平心而論,甘棠與魚麗算是年輕一輩罕見的好手,但這名刺客修為不弱,方才亂套,全因晴容和夏暄不按常理反擊,此際抱著必死之心頑抗,招招驚險刺激,依舊未露敗績。 甘棠發了虛招,趁刺客避讓,晃身擋在夏暄夫婦跟前,再和魚麗聯手,步步將戰場挪出寢殿。 雪光漫天,魚麗看清刺客身形面目,禁不住一驚。 眼見刺客逮住空隙要逃,忽地后方“嗖”聲破空,一支黑黝黝的袖箭直插刺客右腕,是火速趕至卻匿于暗角的甘梨所發。 得jiejie暗中相助,甘棠順勢踢去那人的匕首,打落其大牙,撕下衣角,直塞入口,及時阻止這人服毒或咬舌自盡。 細看刺客約五十出頭,臉額有抓撓血痕,其貌不揚,倒又有些眼熟,竟是隨赤月行館中的仆婦! 魚麗震悚:“你、你會武功!深夜潛入寢宮,謀刺兩位殿下,受何人指派!” 仆婦口中被堵,嗚嗚發不出聲,怒而瞪視飛掠階前的貓頭鷹。 晴容·鸮只需一眼,已然獲悉來因去果。 行宮春獵后,莞柳喪命,赤月王重新派遣女史,千里抵京。 隨行者包括這名看似平實的嬤嬤。 然則不巧趕上晴容感受小麻雀身死的后遺癥,已得崔簡兮輔佐,更暗地里防范新來的人,只差遣他們做點行館雜務,從不許隨行和近身侍奉,故而新細作不得不蟄伏。 北順郡王事敗后,赤月國搜捕余孽,卻沒能剿滅早混在京的暗樁。 此番晴容中毒,桑柔負責調派人手,定是見這嬤嬤手腳麻利,帶其入東府一同服主子。 而嬤嬤扮作老實勤快,獲準進入寢宮,在新婚夜的蠟燭中做了手腳,意圖迷暈太子,伺機解決夫妻二人。 她見香燭熄滅,誤認為迷藥已數盡釋放,太子夫婦將任其宰割,才冒險行刺。 萬萬沒料到,紅燭乃晴容·鸮故意撲滅;而太子雖在夢中,也迅速作出反應。一人一鸮聯手,硬生生撐至武侍和暗衛救援。 她大概想破腦子也想不明白,太子緣何在洞房花燭夜還抱著貓頭鷹睡覺,而貓頭鷹怎會曉得蠟里有迷香,不但當機立斷滅火,還呼叫報信、拼死護主。 寢宮的激斗和抓捕,引來客院的神女玉鏘。 她頭發隨意一盤,裹了件寬大披風,踏雪而近,了解來龍去脈后,厲聲質問:“如此說來,太子殿下膳食中的毒,是你下的?” “下毒?”夏暄以貂裘裹住嬌妻,行至門外。 玉鏘正色道:“不錯,我來時暗覺殿下臉色不大對,又不敢確認,只好先替容容治療,再秘密探查,不出意料,在大廚房尋獲帶毒的燉湯?!?/br> 晴容·鸮恍然大悟。 難怪太子早兩日還吐了血,想必這嬤嬤曾不止一次下毒。恰巧太子因她的病而茶飯不思、湯羹不進,只偶爾吃幾個果子,以致中毒不深。 而她化為鸮后,不辨色彩,無從辨識他眉額膚色是否正常;下人歷來沒膽量正視君王,亦未覺察。 眾人細觀刺客頭臉和頸脖血淋淋,而貓頭鷹則嫌棄地在積雪上蹭去血跡,無不夸贊這小家伙忠心又機靈。 玉鏘笑道:“看來,今日是我冒犯了殿下的愛寵,還請多多包涵?!?/br> 晴容·鸮興奮甩頭,展翅飛向恩師前臂,親熱地用腦門蹭她,模樣趣致得教人心頭軟綿綿的。 魚麗玩心頓起,笑嘻嘻探手來揉。 晴容與小師姐玩鬧慣了,自是任憑撫摸,還大搖大擺沿著她臂膀踏步至肩頭,蓬成毛乎乎的球。 魚麗笑贊:“小家伙未免太可愛了吧?難怪殿下獨寵你!” 晴容·鸮驕傲地挺起了圓鼓鼓、毛茸茸的胸。 這下連表面高冷的甘棠也忍不住了,偷偷摸摸抬手,試圖趁亂擼一把。 忽聽太子冷哼一聲,他尷尬縮回,收斂沖動,指揮侍衛關押刺客,收拾寢殿內推翻的雜物,請醫官速來為兩位殿下診治。 玉鏘嗅察極淡的迷魂香,忙讓魚麗清理紅燭。 夏暄哈欠連連盤坐回床,左擁右抱晴容的軀體與靈魂,暗為新婚之夜的驚險而后怕。 不過,至少比他親自下八十一只鸮蛋要好上萬倍。 ··· 皇太子新婚三日不臨朝,因天降大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