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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七魄都獻出來,只要有一絲獲救的可能,他也甘愿。“他和我說他沒有讓人代筆過什么私奔信,他去客棧,是赴靳梨云的約。他也不傻,腦袋一轉就知道自己也被算計了,當下和盤托出,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靳梨云身上,至于自己嘛,不過是一時沖動,實在是情有可原。還說本來就打定主意娶我妹的,既然要娶,先洞房還是后洞房有何區別呢?”春謹然不忍再往下聽。該說夏侯賦壞呢,還是蠢?若說他壞,他可能會從地底下跳出來辯解,風流而已,多大的罪過?所以還是蠢吧。一個蠢到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令人發指的男人,一個在逝者哥哥面前侃侃而談自己真的對佳人一片癡心的男人,一個到死都不明白何謂真情,還以閱女無數自詡風流驕傲的,可悲的男人。聶雙自殺局中,他被誣陷為兇手,抱著夏侯正南痛哭流涕喊冤的那一刻,想必是真心的。他真覺得冤,男歡女愛你情我愿,他想不通為何最后總要見血。那時候的他定然也想起了杭月瑤的,那哭里定然也有舊事被牽連揭發的恐懼與擔憂。然而他有恐懼,卻無悔意。因為他真的沒殺過人啊。他不明白“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的道理。真正的兇器并非那寒光冷劍,而是他強占杭月瑤時自以為的春風一度,是在夏侯山莊后院里踹在聶雙胸口上的那一腳。“到死,他還覺得自己委屈,真是讓我開了眼界。所以我就讓他多委屈一會兒。那怪物是喜歡血腥味的,我就挑斷他的腳筋,引怪物來慢慢啃。等啃得腳踝見骨,我又將怪物引走,然后把他搬到僻靜處,給他留個全尸。他不謝我,還罵我,真是沒良心……”杭明哲笑起來,似乎想到對方臨死前的倒霉模樣,幾近捧腹,又似癲狂。春謹然有些難受。報仇該是暢快的,可又有幾人真暢快得了??v然將仇者千刀萬剮,也換不回親人重生。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春謹然重新倒了一杯茶,遞給對方。茶水已涼,可斷不會涼過杭明哲此刻的心境。“抱歉,失態了?!焙济髡芙舆^茶水,一飲而盡,仿佛那不是茶,而是酒。“總不會比你撅著屁股抱樹杈的時候更失態?!笨v然西南之行是個局,可大家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是真切的,如今憶起,雖多唏噓,仍有些愉快時光,讓人不覺莞爾。杭明哲也想起自己曾經的荒唐,更重要的是,很多并非裝相,他是真的不愿動腦子,更喜歡隨性而至。但偶爾認真起來想一想,也覺得臊得慌:“我還真沒干過什么正經事?!?/br>“幸虧,”春謹然真心實意感慨,“否則像圍剿天然居那么漂亮的手段多來幾次,江湖上怕是留不下什么大門大派了?!?/br>杭明哲定定看著他,眼神晦暗不明,半晌,忽然輕笑:“我其實是一統江湖的料,對吧?!?/br>這算是對于天然居之事出自他手的間接承認,所以春謹然毫不猶豫地點頭:“天賦異稟,不世之材?!?/br>“靠,你比我爹還敢用詞兒?!焙济髡鼙豢涞妙^皮發麻,趕緊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可惜,我又讓我失望了?!?/br>“此話怎講?”夏侯山莊與天然居都已被滅,失望從何而來。杭明哲聳聳肩:“他想讓我繼承杭家,我沒同意,他想趁熱打鐵讓杭家成為第二個夏侯山莊,讓整個江湖對杭家俯首稱臣,我勸他別做白日夢?!?/br>春謹然:“你爹打你了?”杭明哲:“那倒沒,就是怎么狠怎么來的罵了一頓?!?/br>春謹然完全同情杭老爺子。試想,人生幾十年,先是歡喜于幼兒的聰慧,后又失望于其成年的不才,結果老了老了,忽然幸福而欣慰地發現,兒子原來一直深藏不露,于是希望的火苗重新燃起,結果沒燒幾下,又重新被兒子一屁股坐滅。這一個老父親的坎坷心酸,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未必是白日夢?!迸嵯碌穆曇舻?,聽不出是嘲諷還是陳述,“杭家現在江湖已無對手,寒山派玄妙派那些表面上同你家平起平坐,實力上卻不及。應該說杭家已經是江湖龍頭了,距離一統江湖,只差個名號,或者說,差個怕字?!?/br>“裴兄說得好!”杭明哲意外地贊了他一句。裴宵衣黑線,他不需要捧場,謝謝。難得發一次言還被弄尷尬了的裴少俠重新歸于沉默,杭三少卻順著那句好,解釋道:“關鍵就在這個怕字。所有江湖人都怕你,你就是霸主,你想讓誰死,誰就得死。若無這個字,就算你的勢力冠絕江湖,也只是地位高而已,別人對你便會敬,不會怕。敬,所有門派無論大小,皆可相敬如賓相安無事,怕,卻只成為別人的眼中釘rou中刺,一旦時機成熟,必被群起而攻之。天然居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呃,我實話實說,還望裴兄別介意?!?/br>“他不會的,”春謹然連忙讓杭明哲安心,“他對天然居的感情,和你差不多?!?/br>杭明哲囧,瞬間反應過來這其中必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若只因為蠱毒,他該恨杭家多一些,而非天然居。但杭明哲沒有春謹然那顆追根究底的心,所以將話題重新轉回初始:“不管你們信不信,杭家沒有稱霸江湖的打算,現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br>春謹然相信,或者說,他愿意相信。“蠱毒的事情,對不住大裴兄弟了?!焙济髡芎鋈坏?。“果然如此?!贝褐斎粐@口氣,“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如果蠱毒也好,藥人也罷,是杭家做的,為何到死,靳夫人都沒有喊冤,甚至臨死前的一言一行,都坐實了她蠱毒制人為禍江湖的罪行?,F下想來,應該是你們‘無意中’將蠱毒的秘密泄露了給了靳夫人吧?!?/br>杭明哲深深看了他一眼,嘆息:“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br>“不不,瞞過了,還瞞得很慘,”春謹然坦然承認,“我只是剛剛忽然想到了一個人?!?/br>杭明哲挑眉。裴宵衣忽然靈光乍現,不可置信道:“陸有道?”春謹然點頭,隨后看向杭明哲:“我想,陸有道身體里的蠱蟲應該與靳夫人無關,而是杭家養的。目的……難道是給杭夫人治???”杭明哲驚訝地瞪大眼睛。春謹然說他天賦異稟,他倒覺得春謹然才神鬼莫測!“沒什么玄乎的,”春謹然啞然失笑,“那陣子杭老爺子一心為杭夫人尋醫問藥,我想不出他還能分心做其他事。而且我們在王家村遇見陸有道的時候,你不是還說三個月前曾與杭老爺子一起來村子里找枯雪草嗎,我雖然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么,但杭夫人,尋藥,枯雪草,王家村,這些都在一條線上,所以在這條線上出現的陸有道,肯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