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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祈萬貫下意識后退兩步,趨利避害是商人的本能:“那我還是裝不知道吧?!?/br>春謹然被他逗得想笑,雖最終也沒笑出來,心情總歸有一瞬的輕快:“裝?你原本就啥都沒想出來好不好?!?/br>被毫不留情撤走臺階的祈樓主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過了會兒,才有些擔心地問:“你打算怎么做?”春謹然垂下臉,沉默半晌,再抬起頭時,目光炯炯:“徹底弄清楚?!?/br>祈萬貫詫異,他以為剛剛漫長的思索里,春謹然已經看透了一切。春謹然從祈萬貫的表情里輕而易舉讀出了他的心思,啞然失笑:“我又不是半仙,很多事情只能靠推測。但凡推測,就一定有謬誤,有疏漏,甚至一些關鍵點上,哪怕鐵證如山,也未必推得準……因為人心,是最難猜的?!?/br>最初是裴宵衣告訴他的,人心是這世上最不可靠的東西。后來夏侯正南又和他說,有多少種人心就有多少種聰明。他從一開始的不愿相信,到后來的不得不相信,再到現在,五味雜陳。這個世上有善有光明磊落,自也有惡有陰險狡詐,可春謹然總希望自己認定的朋友,屬于前者。所以他必須當面問個清楚。直到現在,祈萬貫也猜不出這件無比嚴重的事情的性質和它所牽扯的人物,只能從瑤蠻樹葉上簡單推斷出,杭家與藥人之事有關??墒窃趺磦€有關法,背后主謀,脅從幫兇,抑或無辜牽連?他不知道。他唯一能確定的是春謹然肯定已推出了大概輪廓,現在準備將全部真相,徹底挖掘了。祈萬貫不知該說什么好。若是不相干的人,管他去死,若是旁的熟人,他多半會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這是春謹然,凡事都要打破砂鍋不明朗不休的家伙,作為朋友,只能真誠道:“千萬小心,若有我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春謹然心頭一熱。“不收錢?!逼砣f貫全句補完。春謹然直接燒心了。什么叫真朋友,就是他生命里最珍貴的東西都要排在你后面??!眼瞅著那倆人就要執手想看淚眼,裴宵衣果斷開口:“祈樓主,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br>祈萬貫黑線地看看窗外已近后半夜的深沉月色,發誓這絕對是他聽過的最不走心的逐客令。但該說的也都說得差不多,剩下的,相信友人自會盤算。送走祈萬貫,裴宵衣回身便直截了當地問:“你懷疑天然居的覆滅,也與杭家有關?”對著裴宵衣,春謹然不再遮掩:“嗯。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何會在這里發現瑤蠻樹葉。連若水都要翻箱倒柜找醫書才能查到的,杭家怎么會一清二楚?好,就算他們清楚,要這樹葉又有何用?除了你,所有中蠱毒的都已在崇天峰戰死,無人需要杭家解毒。但若這樹葉不是用來解毒,那只剩下一個用途……”“飼養蠱蟲?!笨粗齑筋澏秴s遲遲說不出來的春謹然,裴宵衣心疼地替他說完。春謹然覺得心里難受,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還是堵得慌。裴宵衣走過去,將坐著的他摟到自己懷里。春謹然的額頭抵在男人的腰上,聽不見對方的心跳,卻仍有一片溫暖。裴宵衣輕輕撫摸春謹然的后背,淡然道:“為報仇也好,為一統武林也罷,這就是江湖,這樣的事情人人都在做,只是杭家做得更大,更成功罷了?!?/br>春謹然感覺到自己焦灼的情緒竟在這樣一下又一下的輕撫里,奇異般地平靜下來。他抬頭去看裴宵衣,男人還是那副愛誰誰的死樣子,與后背上那個輕柔的手掌完全割裂,卻又莫名融合。用力抱了下男人的腰。春謹然騰地站起來:“你說的道理我明白。這事兒要發生在別人身上,我就不管了。但事關杭明哲,我把他當朋友,就必須弄清楚?!?/br>裴宵衣看著眼前家伙的一臉振作,就知道當面對質這事兒勢在必行了,但還是忍不住問:“弄清楚之后呢?”春謹然態度堅決:“能繼續做朋友就做,做不了就絕交?!?/br>裴宵衣真想掐死他:“你就沒想過根本不用你絕交,人家直接把你滅口了?”春謹然頭皮發麻地咽了一下口水:“不、不能吧……”裴宵衣冷哼:“要是就滅了呢?!?/br>春謹然義正言辭:“那我做鬼也不放過他!”裴宵衣咬牙切齒:“你的志向還真遠大?!?/br>罵歸罵,最終裴宵衣還是護著春謹然踏進茫茫夜色——他喜歡上這人之前,這就是個死也要追尋真相的沖動鬼,所以他喜歡上這人之后,能做的也只是在對方找別人不痛快的時候,站在一旁搖旗吶喊,震懾助威。杭明哲的房里燃著燈,光從敞開的窗口瀉出來,映亮了窗旁的臉。“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三兩同好,秉燭夜談,豈不快哉?”那臉仿佛等不及似的,竟主動探了出來,沖著虛無的黑暗笑靨如花。春謹然和裴宵衣從黑暗中閃身出來,不知該窘迫,還是無奈。“你哪里學來的話……”春謹然不爽被搶了話。杭明哲嘿嘿一樂,晃了晃手中的酒壺:“明俊說你當初夜襲的時候,就這么開場的?!?/br>春謹然囧,緊張地看了裴宵衣一眼,連忙解釋:“是夜訪,不是夜襲,真的沒襲!”裴宵衣扭過頭,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春謹然黑線。杭三絕對是故意的,自己還沒找麻煩呢,他倒先發制人了!被腹誹的杭三少毫無所覺,已經起身,后退兩步,張開雙臂作歡迎狀:“快請進。我都坐這兒等半宿了,你要再不來,我說不定就找你去了?!?/br>春謹然無力:“有請人翻窗的嗎?”杭明哲卻莞爾一笑:“進門是客,翻窗是友?!?/br>春謹然愣住,下意識去看對方的表情,企圖從其中找到哪怕一絲虛情假意。沒有。這人把他當朋友,直到現在。一如自己。春謹然不再遲疑,翻窗而入。裴宵衣緊隨其后。待二人進入屋內,杭明哲走過去關好了窗。明明夏日,卻關得嚴絲合縫。桌案上有三個酒杯,杭明哲不疾不徐地斟上三杯。春謹然靜靜看著他斟完,才問:“你早知道我們會來?”杭明哲委屈皺眉:“我剛不是說過,都等你半宿了?!?/br>春謹然坐下來,拿過酒杯,剛想喝,卻被裴宵衣攔住。杭明哲見狀,從春謹然手里搶過杯子,一飲而盡,然后將空杯亮給二人看:“喏,沒下毒?!?/br>裴宵衣聳聳肩:“說不定你先吃了解藥?!?/br>杭明哲黑線,轉而望向春謹然,認真地問:“你到底看上他啥了?”